晚上再治療一回,就算她明天還不能活蹦亂跳,但隨意走動保證沒問題。
「我可不可以不要吃?」
「你說的,不吃就不出谷。」
天吶,她幹麼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哪裡有賣後悔藥?
「那……」她從那幾條還沒解剖過的魚當中,指出一條賣相最佳的,帶著萬般委屈問:「我可不可以吃那一條?」
他問:「你確定?」
「確定。」她點頭如搗蒜。
「好吧。」
時間在肅穆中過去,他一樣的仔細謹慎,把魚兒細細解剖分析,結論是……他挖出來的第一口魚,最符合食用條件。
她皺眉、掐鼻,帶著噁心到極點的表情,把魚放進嘴裡。
魚肉剛吞下去,敏敏就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我中毒了、我死了、我沒救了,我不能出去了。」
看著她像孩子似的耍賴,卓藺風無奈搖頭,他轉身到溪邊,把一雙臭到很想直接剁掉的手洗乾淨,他接連揉過好幾把青草,再洗、再揉、又洗、又揉……
當他不看戲,敏敏就不想白費力氣了,她望著他的背影,心底忖度,他這個態度是打死都要帶她出谷?
就這麼迫不及待甩開她?想著想著,鼻子又酸了。
終於手洗乾淨了,卓藺風一轉回頭,敏敏立即接著戲,她繼續在地上打滾、繼續胡鬧。
「好痛,痛死我了,我中毒很深……」
不理會她滿口胡話,卓藺風彎腰將她抱起。
敏敏心頭一驚,問:「你要做什麼?」不會吧,她把他惹毛了?他現在就要帶她出去?
「脫你的衣服。」他言簡意賅。
「啥……」
不管敏敏的反抗掙扎,卓藺風硬是脫掉她的衣服,離開山洞。
這次他離開很久,回來的時候,全身上下洗得乾乾淨淨,他也把她的衣服洗淨,掛在洞口晾乾。
他整個人濕漉漉的,臉上還掛著水珠子,眼睛也像被水洗過似的,像三月裡的桃花,有些萌動,有些芬芳。
她想多看他幾眼的,沒想到他一進來就說:「早點睡覺,明天出谷。」
「天還沒黑。」她卯足勁跟他唱反調。
「那是月光。」
胡扯!她是腿斷掉,不是腦子壞掉。「我睡不著。」
「睡不著也要睡。」
「硬睡也睡不著。」
他大翻白眼,不跟她囉唆,直接點了她的睡穴,不久微微鼾聲響起,睡著的她比較好處理。
卓藺風把她擺正,動手在她雙腿細細撫摸,確定骨頭長正、密合了,然後閉上眼睛,用掌心貼住她的雙腿,像過去幾個晚上一樣。
兩個時辰過去,他走出洞外,挑起半干的單衣套上,尋一片乾淨的草地,往後仰躺,雙手交迭在腹間,吸納吐氣,曬月亮。
昨晚,敏敏睡得相當沉,精神飽足的感覺很舒服,可清醒後,腦袋轉過一圈,想起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她忍不住生氣了。
她起身,快步往洞外走,準備找人算賬。
走過一段大路後,她驚異地看著自己的腿,她好了?真的能走了?沒有草藥、針灸,他居然空手就治好她……在短短的十幾日內?
沒聽說蜀王有高超醫術啊,不對、不對,這不僅是高超醫術,簡直是神醫了呀!
她敢發誓,太醫院裡面沒有人可以與他比擬。
走出山洞,四下張望,敏敏沒有看見卓藺風,卻清楚看到地上那行字——
衣服已經晾乾,去溪邊洗洗。
洗澡!天吶、天吶,這是她迫切渴望卻不能做的事,這會兒腿都能走了,當然能夠洗澡。沒功夫鬧脾氣,想也不想,她抱起卓藺風洗好晾乾的外衫往溪邊跑去。
太陽升到中天,夏日的溪水帶著微溫,她走進溪裡,脫掉比鹹魚還臭的中衣,滿足輕喟。
就算沒有香香的皂角,她還是把頭、臉、身子都徹底洗乾淨。
風吹過樹梢,暖暖的夏季裡,敏敏有了人生初體驗,原來不需要花雛香精,不需要溫泉水池,就是野溪沐浴,也能讓人洗出好心情。
她一面洗澡一面玩水,清脆的笑聲隨著風傳進林子裡。
卓藺風正坐在大石上盤膝練功,她的笑傳入耳膜,引得他勾起嘴角。
心情好了吧?歐陽杞說得對,女人確實麻煩,不過他並不討厭這個麻煩。
敏敏洗完澡,卓藺風也帶著果子來到溪邊。
「吃一點,吃完就出谷。」
她倔強地道:「不要,太難吃了。」
「不吃?可以,馬上走。」
「肚子餓,沒力氣走。」她鬧性子。
「還想吃昨天的魚?」
想起「無辜生靈」,她倒抽口氣,猛搖頭。「不要。」
「不然呢?吃兔子、吃鳥?還是我去給你打頭熊來?不過既然你已經能夠行動,那麼我負責燒火,剝皮、去筋、挑內臟,你得自己來。剝皮去毛應該不難,掏內臟會辛苦一點,熊的心臟很大,如果你的動作夠快,掏出來的時候,說不定還會跳動……」
他越講越恐怖、越殘忍,嚇得敏敏摀住臉,金豆子又開始往下掉。
看她越哭越起勁,大有把下半輩子眼淚全流盡的氣勢,卓藺風不知如何是好,他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放軟了語氣問:「你到底在鬧什麼?」
「我不想出去、不要出去,我要一輩子待在這裡。」她摀住臉,哭得更凶。
「真的?」
「真的,我不要出去。」出去後又是一個人,她害怕寂寞,她想和他在一起。
「好吧,不勉強,你留下,我先走。」卓藺風站起身,調頭離開。
摀住眼睛的手指頭打開幾條縫,敏敏從指縫間看著他的背影,她沒想到他真的走了……
鬆開手,敏敏哭得更厲害,她明白自己的任性已經超出他的容忍範圍,看來耍賴已經沒有用,不走不行了。
她用手背抹掉淚水,雖然超沒有面子,也只能妥協,她站起身,滿臉委屈又抽抽噎噎地朝他走去。
卓藺風走得很慢,耳朵注意著後方動靜,不多久他聽見了她動作的聲音,他微微一笑,他贏了。
難怪歐陽杞老說,女人只能利用不能寵,一寵就會爬到頭上拉屎撒尿,他說女人是最懂得寸進尺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