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芙柔娘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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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兄弟的說法是,這是爹娘所做的決定,他們也不好說什麼,反正他比他們都聰明會做生意,不靠這些靠自己應該也能過上富足的好日子,他就吃點虧吧,不都說吃虧就是佔便宜嗎?

  這些話就已經讓他很難受了,沒想到還有更心寒的。

  「臨州那邊的生意最近出了點問題,你去處理這件事,算是你為這個家所做的最後一件事。給你的鋪子、莊子等地契我先替你保管,等事情處理好咱們再到官府辦過戶。」

  請耆老作證分了家後,爹竟然把持著該交給他的契書,要他像過去那樣,繼續為裴家的生意去賣命。

  臨州位處邊疆,常有韃子來犯,長年處在不太平之中,但那裡物產獨特,奇貨可居,利益高得誘人,致使許多商人商隊艇而走險到那裡做生意,裴家也是其中之一。

  裴家現今其實已經不缺生財管道,因而裴晟睿在涉入家族生意的經營之後,便曾經勸過父親和二叔停了這條商路,可惜卻沒人要聽他的。

  如今臨州那邊出了事,他又被分家出去,而且還是用極度不公平的方式分出去的,但他們竟要求他深入險境去為他們捨不得的銀子賣命?!當下他真的就像是掉入結冰的河裡一樣,整個人透心寒涼得徹底。

  對於這個寒人心的要求,他毫不猶豫當場就拒絕了,因為他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身懷六甲的妻子,以及尚未出世的孩子著想,所以絕不可能輕易去涉險。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的拒絕竟然犯了眾怒。

  包括爹娘和叔嬸等長輩們都說他不孝,罵他忘恩負義,說裴家養大他,如今要他盡點心他居然推三阻四的不肯答應。

  包括親兄弟和堂兄弟都說他無情,罵他薄情寡義,說分了家拿了錢後就翻臉不認人,果真是自私又自利,還說他定是懷恨分得不夠多才會挾怨不肯對家人、對兄弟們伸出援手。

  他們所有人,一致都認為他有錯,認為他不該忤逆父親,不該拒絕這件事,否則他就是大不孝,枉為人子。

  呵呵,不孝?

  呵呵呵,枉為人子?

  他倒是想問,父親難道就只有他一個兒子,整個裴家這一代難道就只有他一個兒子嗎?為何家族生意每每出事都要他去處理解決,其他人就只負責待在慶州里請客吃飯、上花樓上戲樓的,就只因為他比較聰明能幹便要能者多勞嗎?

  好,過去的事不提,誰讓他是這個家的一分子,可現今他都被單分出去了,為何這事還要他去做,不做就是不孝、就是枉為人子,這是什麼道理?

  一直以來,在這個家族裡,苦勞都是他的,功勞即便是他的也會成了別人的,他雖然不計較,但他們也不該欺人太甚吧?

  總之,因為他不肯答應此事,爹便遲遲不肯將該給他的房契地契拿出來,他才會在慶州耽擱了這麼多天。

  「所以後來這件事是怎麼解決的?」紀芙柔在聽完裴晟睿說明遲歸的原因後,木木的問道。

  她已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與生氣,到後來的怒極反笑,再到最後已不想再多聽裴家那些人的任何事,只想知道結果,因為真的是太寒人心了。

  現在她終於明白裴晟睿在進家門時,身上為何會籠罩著孤寂與蒼涼,整個人看起來既疲憊又憔悴,甚至說出自個兒好像從未擁有過溫暖與家的言語了。

  任何人遇到這樣的事、這樣的家人都會覺得心寒,覺得傷心難過,可是又能如何呢?那些全都是他斷不開血緣關係的親人與家人,所以他能怎麼辦,又能怎麼做?

  紀芙柔現在只想知道他的決定,又不想讓他看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因此才會木著一張臉。

  第九章 心寒透骨涼(2)

  「我後日要出門。」

  紀芙柔瞬間沉下了臉。

  裴晟睿看出她的不悅了,急忙對她說:「這是我最一次幫慶州那邊做事,以後不會了。」

  「你怎能確定不會再有下一次?有一就有二。」

  「不會。」裴晟睿斬釘截鐵道:「這次爹開口要我去做這件事時,我第一時間便拒絕了,之後也因為始終不肯點頭答應才會在慶州待這麼多天。我知道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所以堅持不接這個差事……」

  「可你最後還是接了。」紀芙柔忍不住插口道。

  「那是有條件的。」裴晟睿告訴她。

  紀芙柔輕愣了一下,問:「什麼條件?」

  「這次分家說好了要分給咱們的部分,那些契書原本都握在爹手裡,後來全部改在族中三叔祖手上。三叔祖說了,等我辦好這個差事就會將那些契書交給我,也告誡了爹和二叔他們這是我最後一次幫家裡做事,畢竟我已經分家了,以後不許他們再拿孝道說事為難我。」裴晟睿告訴她。

  「你覺得這樣有用嗎?他們真會信守承諾說話算話嗎?」紀芙柔有些不以為然。

  「不管他們會不會守諾,只要我不理會他們就行了。」

  「你這回不是理會了嗎?」紀芙柔斜睨了他一眼。

  裴晟睿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她說:「其實我可以不理會,只要放棄那些原本分給咱們的家產就行了,可是我卻不能這麼做。」

  他目光移向他處,有些出神的緩聲道:「我從十三歲開始跟著父親走南闖北,十五歲便獨領商團,十七歲掌管所有商團直至今日,我為裴家付出了多少勞力、心血和時間,所有的人都有目共睹。我付出了這麼多,最後分家時卻落得被逼淨身出戶,實在惹人笑話。如果我只是一個人也就罷了,別人要怎麼說我,笑我癡笑我傻我都無所謂,但我不能讓我的妻兒也跟著我被人指指點點,笑話說你的夫婿窩囊無用,說孩子的父親懦弱無能。這才是我真正在意的,你明白嗎?」說到最後,他凝視著她說出最後幾字。

  「我根本不在意旁人說什麼,你也不需要在意。」紀芙柔認真的握著他的手說,為他感到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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