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大總管對司徒行雲笑一笑,不管怎麼說,他對申夢心是真心的,連他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但願他和申夢心兩人能夠好好的談,不要鬧僵。
司徒行雲並不知道紫荊來過,還在傷腦筋該怎麼跟申夢心開口,讓他離開麒麟山莊進城去辦事。
「夢心!」
他敲她的房門時,申夢心正在繡花,被他的聲音嚇著,不小心扎到自己的手指,滲出血絲。
她痛得倒抽一口氣,正想拿出手帕止血,被他搶先一步將她的手指含在嘴裡消毒。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的舉動一如往常溫柔,申夢心望著他的臉,好希望紫荊沒來過,或是說謊也行。
申夢心用力把手抽回來,藏在身後,不發一語。
司徒行雲奇怪地看著申夢心,隱約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她似乎正在醞釀一股情緒,隨時都會爆發。
「薔薇花……都摘回來了嗎?」她勉強自己壓抑那份情緒,不要隨便發洩,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一切未定,說不定是紫荊說謊,她不需要過分激動。
「幾乎都被我摘光了,夠你用了。」他把身上的竹簍卸下來放到地上,向她邀功。
「謝謝,你辛苦了。」她跟他道謝,只是態度很拘謹,這換做平時少不了一頓擁抱,但她今天動都不動,拚命忍著。
「夢心,發生了什麼事?你整個人都不對勁。」司徒行雲可以感覺到她的情緒緊繃,關於原因卻一頭霧水,她也不肯說。
申夢心藏在身後的十指絞在一起,心情翻騰不已,怕她一旦說出口會傷到彼此,因此而強忍。
「好吧!」被她的固執打敗,司徒行雲歎氣。「既然你不肯說,我也不勉強,但我有些事要下山幾天,過幾天才能回來。」
「你打算進城嗎?」她原本想說算了,但她實在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一定要弄清事情的真相。
「夢心,你……」他驚訝地看著她,她彷彿會讀心術,準確猜中他的目的。
她深吸一口氣,十指絞得死緊,緊到她都會痛。
「今兒個你外出的期間,有位名叫紫荊的姑娘來山莊找你,說是跟你約好談事情。」
申夢心此話一出,司徒行雲隨即知道申夢心不是懂得讀心術,而是接見了不該見的客人,這位不速之客洩漏了他的一切。
「有這回事嗎,行雲?」拜託否認。「你真的跟她約好談事情?」
「我——」他第一時間就想否認,但話還沒說出口隨即打住。
「紫荊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他歎口氣,認了。他或許是個惹人厭的傢伙,卻不是個騙子,他已經瞞了她一個月,不想再隱瞞下去。
「你連她的名字都記得清清楚楚,說明你根本沒有喪失記憶。」聽到他喊對方的名字,申夢心死心了,知道紫荊並沒有騙她,從頭到尾他都在演戲,只是她傻到融入劇情,配合他演出。
「不,我確實喪失記憶,只是中途又恢復記憶。」他解釋,不希望她誤會他,試著把話說清楚。
「什麼時候?」她神情木然地問。「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
「被山賊襲擊的那回。」他著急回道。「那個時候我被山賊敲昏,醒來以後什麼事情都想起來,我就是在那時候恢復記憶。」
「既然你已經恢復記憶,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很想相信他的話,但是她的心太痛了,他再怎麼解釋,在她耳裡聽起來都像是謊言,不帶半點真實。
「因為我怕。」他說。
「怕什麼?」怕他的謊言被戳破?
「怕被你討厭。」他苦笑。「比起失憶前的司徒行雲,你似乎更喜歡失憶後的我,我怕失去你的笑容,所以遲遲不敢告訴你我已經恢復記憶。」
「真的是這個樣子嗎?」她懷疑。「也許一開始你就假裝失憶,乘機接近我。」
「太荒唐了,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敢相信她竟然說出這種話,太不像她。
「這得問你自己。」她怎麼會知道他有什麼企圖?「你也知道我討厭你,對你沒有好感,你忘了你曾經調戲過我嗎?」
他沒忘,當時她給他一巴掌,直到今日他的臉頰還隱隱作痛,無時無刻提醒他,她有多討厭他。
「對,我是調戲過你。」他握緊雙拳,後悔不已。「但那不是出自我的真心,我真正的心意是——」
「不是出自你的真心,那是出自誰的真心?」她不信。「如果你忘了當時曾經對我說過什麼,我可以重複一次,你說——」
「你送的這份大禮,有一天我一定會要回來。」不必她提醒,每一個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記憶力比她還好。
申夢心繃緊著一張臉不答話,司徒行雲只想大笑。
「我懂了。」原來如此。「因為我說過這樣的話,所以你認定我的所作所為都是在報復。」
「難道不是嗎?」她也不想這麼想他,但她被傷害得太深了,他根本是在戲弄她的感情。
「你說是就是,我無話可說。」這本是他預料中的反應,為何真正出現時,他的心會像被一千把刀割過那麼難受,痛到他幾乎站不住?
「那麼這個呢?」她從袖子裡取出一片碎花袖子質問他。「這是我小時候差點掉落山崖時,被救我的大哥哥扯斷的袖子,為什麼會在你手上?」
她當時堅持帶他回麒麟山莊,除了基於道義責任,不能放任他昏迷不醒躺在荒山野外,另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要等他清醒以後,問清楚袖子的來源。
只是未料他會喪失記憶,讓她無法追問,加上後面兩人感情出乎意料地展開,種種因素加在一起,讓她斷了問他的念頭。
如今,他既然已經承認他從頭到尾都是在騙她,她當然得問清楚袖子的事!這片袖子對她來說,比生命還重要。
因為上頭附著她童年時的靈魂及與大哥哥相遇的美好回憶,她絕不允許她的回憶被誣蔑。
攤在司徒行雲眼前的斷袖,不僅對申夢心別具意義,對司徒行雲來說更是一個夢,上面同樣寄宿了他年少時的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