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往前一跳,先一步把巴掌大的四方扁平物取出,遞到九小姐面前。「這是請柬。」
聞言的殷如素十分錯愕。「這是金牌。」
她沒看錯,名符其實的金牌,四角方方,用純金打造,拿在手上非常沉手,上面用浮雕刻出幾行小篆,左下角是汝南王府的印記,以及德音郡主的名字:趙寶華。
「那是郡主特別讓宮廷匠人為你訂製的,僅此一面,再無其他。」可見其慎重。
「用金子做的請柬?」她失笑,好大的手筆。
「是。」四喜笑咪咪的點頭。
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她是該哭還是該感到榮幸。「好吧,我去瞧瞧,不過赴會的衣服怕是趕製不及……」
沒等她說完,四喜咧開嘴再獻上一物。「九小姐放心,世子爺都打點好了,你只要人到就行。」
第八章 金帖鴻門宴(1)
「九妹妹,你穿的是什麼衣服,怎麼連帽披風包得緊緊的,那麼見不得人嗎?你要不要把眼睛也遮了……」
尖酸刻薄之語竟出自一向知書達理的殷如卿口中。
殷家三房三月回京,如今都八月中旬了,殷重軒由七品縣令升為從六品員外郎,在油水頗豐的吏部當差,可不知怎麼了,也沒人走動,近來他又莫名其妙跳了兩級,升上正五品的郎中,眾人錯愕之餘又不免驚喜,開了幾桌酒席慶賀,把吏部的同儕都請了來,所有人喝得醉酵。
這是上個月的事了,不到半年就陞官,眾人看他的眼神就意味深長了,沒人猜得到是汝南王世子從中插了手,讓准泰山大人有個過得去的身份。
畢竟官階太低他如何娶人家的女兒?即使升了五品官,其實還入不了他的眼。
父親官居五品,得利的自是底下的兒女,可惜簡琴瑟一心只顧著和杜姨娘比較,回京不到五個月就為她的一兒一女都定下人家,來年成親。
為此她沾沾自喜,不只一次嘲笑杜姨娘挑來挑去挑不到一個如意的,等她喝完了媳婦茶,來年年尾抱孫時再讓杜姨娘也沾沾喜,早日心想事成。
誰知話才說完沒多久,三老爺就陞官了,簡琴瑟完全傻眼了,若是早上一個月,或是她別急著給兒女訂親,她還能挑門第更高的人家,不會屈就六品官的小門戶,她懊惱極了。
簡琴瑟的失策和杜姨娘的正中下懷形成強烈對比,每天都眉開眼笑的杜姨娘穿紅著綠的,胭脂水粉描眉畫唇,歡喜得像撿到銀子似,不時在簡琴瑟的痛腳上踩兩腳再揚長而去。
一家人都想回京,數著天兒盼日子,可是真回到京城了,簡琴瑟才發現她手中的權越來越薄,府中的中饋殷老夫人不讓她接手,執意大兒媳婦才是宗婦,杜姨娘嘴甜,仗著和三老爺自幼的情分而有了三老爺這個靠山。
至於大家認為最好拿捏的軟柿子雪姨娘也動不得,有視她為親女的殷老夫人為其出頭,日子過得滋潤得很。
唯一越過越慘的只有她簡琴瑟,府裡的用度她管不著,和所有人一樣領月銀,以往壓得她們不敢吭聲的姨娘們也各據山頭,在婆母前不受待見,丈夫對她有敬無愛,兒女的親事又辦得不妥當……
她後悔回京了,若仍留在齊南,她還是一人獨大,不用對婆婆恭敬有加,善盡孝道,妯娌間少了摩擦和對立,杜姨娘得看她臉色過日子,敢怒不敢言,雪姨娘還是唯唯諾諾地躲在屋裡,大氣不敢吭一聲,庶子、庶女們依舊沒有出頭的一天。
話說回來,簡琴瑟為殷如素定得那戶人家是太學博士之子,目前已有舉人身份,再過兩年便要參加春闈,定了親後先成親再考進士。
在殷三老爺尚未陞官前,這的確是門當戶對的好親事,甚至還高攀了,她甚為得意的炫耀一番。
但是殷重軒的陞官旨令一下,簡琴瑟兩母女就後悔了,她們認為自己被坑了,調令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兩家說定後的隔日送至殷府,還有吏部大大的官印,紅得剌眼。
本來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為何要屈就不知何時蟾宮折桂的後生,這根本吃了大虧。
母女倆頓時有點想悔婚,可簡琴瑟剛試探地一提便招來丈夫的喝斥,百年世家豈可出爾反爾,做出毀親背信舉動,那是讓人戳脊樑骨的,殷家人做不出來,讓她別動妄念,否則家法處置。
快二十年的夫妻了,簡琴瑟還能不瞭解夫婿風大雨小的性情,聽過的話不當一回事,不想就此認了的她便想著為女兒另尋出路,若有高門子弟前來提親,她就有底氣退婚。
因此當汝南王府送來德音郡主的請柬,她活絡的心思就動了,反正請柬上並未註明名字,只寫著殷府三房小姐,那麼有誰比殷如卿更名符其實,她是正室夫人肚皮所出的嫡女,是體面的正統。
於是她厚顏的派人去殷如惠居處拿走請柬,並展現嫡母度量的允許她「陪伴」,把殷如惠氣得眼都紅了,哭了一夜。
如今殷家姊妹聚集在殷府門口,欲上馬車前往汝南王府,殷如卿一看見九妹妹出現,心中大為驚慌,擔心會不會是殷老夫人出面要她讓出名額給殷如素,她想攀高枝的事情恐有變數,因此一時沒忍住的口出譏誚想,用言語將人逼退。
殷如素瞥一眼就知道她心裡轉著什麼念頭,淡淡的解釋——
「五姊姊放心,妹妹也有請東,不會搶了你的鋒頭。」明明都秋至了還這麼熱,裹上披風太失策了。
被說穿了心事的殷如卿面上一下子臊紅,但一聽到九妹妹也有請柬,當下臉色有點綠,不禁投以妒恨眼神。「這年頭什麼怪事都有,庶女也能上桌了,你一會兒別跟得我們太緊,免得連累我們丟臉。」
「是的,五姊姊。」有兩個急功近利,眼中只有榮華富貴的姊姊,她也怕她們為了互別苗頭而鬧事,反而成了大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