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醉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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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奴婢這就去——」銀花方走開兩步,忽地想起什麼似地回頭。「小姐,我剛才想到,如果姑爺就是那位公子,您不就偷偷喜歡姑爺兩年了?」

  琉璃的臉倏地通紅。

  「銀花!」她一跺腳,雖沒回答,可臉上羞態,早把她心意寫得明明白白。

  「是是,我去我去,奴婢這就去打聽姑爺的消息」銀花嘻嘻一笑,忽地消失在門外邊。

  銀花回來稟報,就在剛才,「古今齋」的大夥計剛上門,請走了權傲天。

  過午,福山領人自「斑竹庵」取來兩大缸子的水,正好,權傲天也乘著馬車回來了。

  琉璃一顆心撲通撲通期待著,說不定他會找人來叫她,可是怎麼知道,她從正午等到傍晚,沒有,不管是福山還是其它傭僕,都沒人上花雨樓找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一顆心彷彿跌進了谷裡,左思右想,簡直要把地板踏出洞來了,卻還是想不透傲天到底是怎麼看她的!

  沒錯啊,昨晚兩人處得很好啊,有說有笑的;她也在他面前露了一手,讓他知道她確實有兩把刷子啦!他也對她烹的核桃炙腰子、三鮮蛋讚不絕口啊——她把昨晚的事反覆不知想了幾百遍,就是想不出他為什麼今天一點消息也沒有!

  她這麼想著——就算他忙著做「薛濤箋」好了,在用斑竹庵的水抄紙時,他心裡難道不會有一點點想起她的時候?

  有那麼一瞬,她還真有那個衝動,想闖去庫房抓著他的衣襟狠狠搖他一搖,罵他怎麼可以對她這麼無動於衷,讓她如此心焦意亂?

  難道他真的忘了,他們已經是拜過堂的夫妻了?

  相對於琉璃的煩躁,權傲天這頭也沒多好過。打從昨晚見了她之後,他向來平靜的心湖,就像被人投進了一顆大石頭,不只蕩出了漣漪,連岸邊都被水花給濺濕了。

  昨晚他抱她回房之前,他已經在自個兒床前考慮了好半天,到底是該放縱私心留她過夜,還是該要保持君子之禮,送她回房?

  老實說,私心一度居勝。他實在喜歡看她睡在自個兒床上的模樣,那樣甜美、有如夢般精緻的臉蛋,就偎在他慣睡的枕頭上——直到此刻,想起她憨甜的睡顏,他唇邊還是會忍不住泛起一抹傻乎乎的笑靨。

  只是,隨著時間過去,他慢慢察覺不對勁。

  他懊惱自己怎麼這麼晚才發現,她每一翻身,她頭上的珠簪便會纏住她的髮絲,弄得她不適地悶哼。

  他曾試著取下珠簪,可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懂得真少。他能夠輕易鑒出墨紙畫作的真偽,卻沒辦法在不弄疼她的情況下,把她頭上的珠簪拿下。折騰半晌未果,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條路可走。

  送她回房。

  沒人曉得,昨晚從庫房到「花雨樓」的路上,他貪戀地望著她多少回。

  他喜歡她軟綿綿地偎在自己懷裡的樣子,她溫熱的鼻息就貼在他頸邊,呼得他心亂如麻。將她放倒在新房床上是他最掙扎的一刻,那瞬間,他幾乎又想抱著她跑回庫房,繼續放任自己盯著她看。

  這就是他憨直的地方,不管是在庫房,往「花雨樓」、或在回庫房的路上,他從沒想過自己跟琉璃早已拜堂完婚,他大可理直氣壯留在新房整夜,也不會有人置喙。

  也因為他的耿直,昨晚一夜,他一個人睡在仍殘留她髮香的枕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他腦中總會浮現她偶爾露出的雪白臂膀,她那瑩瑩發亮的細脖,還有她甜如蜜的笑靨……

  他收藏的那些仕女圖早已無法消弭他內心的騷亂,就算拿起詳載「薛濤箋」製法的書冊,他也無法再像以往那般沉醉其中。腦中一角,老是會浮現她低著頭,在他桌前描繪「斑竹庵」地圖的畫面。

  就這樣迷迷亂亂、忽醒忽睡的,一夜總算過去了。一早被店舖大夥計請到鋪裡幫忙,倒是讓他有幾分喘息的餘地。可當他瞧見大夥計要他鑒定什麼,他雙眼驀地瞠大。

  竟是一幅「江山雪霽卷」仿作!

  想不到人到了「古今齋」,仍舊躲不開她的倩影——望著仿作,他一臉不知該說什麼地猛搖頭。

  據大夥計解釋,他一拿到圖,立刻找人鑒過絹紙、筆墨跟畫工,感覺這圖,似乎真是王右丞手筆,但對方獅子大開口,沒兩萬兩不賣。

  瞧那畫工、絹紙與墨的舊度,要不是昨晚才見過真跡,他這會兒說不定真會掏出兩萬兩銀子買下這幅仿畫。

  不過花銀子事小,出糗才事大。要是他買了偽作的消息傳出去,外頭客人哪還會信任「古今齋」鑒畫的能耐?

  這全是她的功勞,他想。

  返回家,他立刻想去花雨樓謝謝她,可一想到她昨晚喝醉,說不定這會兒還在床上休息,他雀躍的步伐倏地停下。

  他的腦袋從沒想過,可以喚底下人到新房打聽她情況,或者就自己大搖大擺地闖進去探問她——這些他都沒想到,他只是在心裡窮擔心著,不知昨晚那一杯酒,是不是讓她身子難過了?

  不一會兒,福山取水回來,他又想到她也曾做過「薛濤箋」的事,或許可以找她來共襄盛舉!可話到喉口又被他給嚥下——還是那一句,他不確定她現在是否有那氣力,陪他在庫房裡造箋紙?

  要是他習慣跟人討論事情就好了,一直陪在旁邊的福山肯定能提供不錯的主意。可他就這個性,獨斷獨行,不懂的事,也不知道可以找人請教,只能悶在心底胡亂猜測。

  他只好盼著白日快點過去,以為只要天一黑,她就會像昨晚一樣,柃著她自烹的膳食,笑盈盈地推開他房門……

  想來還真是洩氣,望著才剛做好的三道熱菜,琉璃忍不住怨歎自己沒志氣。人家一整天沒想過她片刻,她卻還是冒著熱汗傻乎乎地做著他愛吃的料理,好像被他忽略得還不夠似的。

  賭著氣,她要銀花找來福山,托他把晚膳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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