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醉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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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怎麼說她呢?他出神撫著她細白的小手,竭力細思對她的觀感。說來慚愧,活到現在二十多年,他幾乎沒有跟姑娘家相處的經驗,至多,就是弱冠那年他爹帶他上花樓,說是讓他開開眼界。

  可他一進勾欄,眼見花娘們為了得他青睞,時不時出言譏諷對方,他就覺得厭煩。

  一開始的印象留下,他就當每個姑娘家,都是那樣愛勾心鬥角,言不及義的。但一遇上她——他往床上一望,他才知道,原來姑娘家,也能這麼睿智聰穎,言之有物。

  更難得的是,她還真是漂亮。

  他驀地想起自己最喜愛的一幅仕女圖,就收在牆邊的木櫃子裡。打開卷軸,再回頭一望仍舊熟睡的嬌影。沒錯,他現在十分確定,畫軸裡的美人,完全及不上床上的琉璃。

  他細審視畫中美人,再一望床上美人,終於明白琉璃何以勝過畫中美人。

  他想,再細的畫筆,大概也沒法描繪出琉璃那濃長如扇的睫毛,那微勾的唇角,還有那如白玉雕出的秀美耳廓。

  再望著她那艷似晚霞的醉顏,他頭一回覺得,他可以就這樣看著她,一整夜也不覺得膩。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他不得不承認,他一直以來篤定奉守的道理,其中幾項,或許不若自己以為的那般不可動搖。

  世間,仍存在著例外。

  因為那個例外,這會兒就躺在他床上,甜甜地沉睡著。

  第3章(1)

  琉璃這一覺睡得極好,等她醒來,天色已經亮了。

  張開眼睛,她發覺自己正躺在新房床上,表情還有些怔怔。

  殘留在她腦裡的印象,是她坐在庫房裡,跟傲天相互考試——傲天!腦中一竄過他的名,她驀地坐起身來。

  她頭先看的,是她身旁的位置。發覺不像有人躺過,她眉一蹙,揚聲喚著——「銀花。」

  門應聲而開,露出婢女銀花的笑臉。「小姐,您醒了,頭疼不疼?」

  「是有點疼。」她揉揉額角,但這會兒不是討論頭疼的時候。「我問你,昨晚誰送我回來的?」

  「當然是姑爺。」銀花擰來一條帕子供主子擦臉。「他一路從庫房抱您回來,還囑咐我一早要幫您熬點醒酒湯,免得您頭疼,吶,奴婢都準備好了。」

  見銀花想走,琉璃忙叫:「等等,我話還沒問完。」

  「小姐想問什麼?」銀花一臉不解。

  她手一拍身旁冰冷的床鋪。「我想知道,既然是傲天送我回來的,為什麼……為什麼他昨晚還是沒留下?」

  銀花尷尬一笑。「對不起小姐,奴婢沒敢問姑爺。」

  她捧頭一歎。唉,實在不能怪銀花,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要是她昨晚不賭氣喝下那一杯酒,或許今早,她跟傲天,已有夫妻之實了。

  真是。她再一揉額角,難得昨晚氣氛那麼好,他還對她笑了——

  銀花察言觀色。「小姐,看您臉色這麼蒼白,奴婢還是快點去端醒酒湯吧?」

  「我問最後一句。」她勉強打起精神。「傲天抱我回『花雨樓』的時候,是什麼表情?是一臉關心,還是厭煩?」

  「當然是關心。」銀花邊點頭邊說:「您是睡熟了不知道,姑爺抱著您的時候,表情多溫柔啊,就像抱著什麼寶貝似的,看前看後,就怕把您給碰著了。」

  「你怎麼不早說?!」聽到這種話,她開心到連頭也不疼了,比吃了什麼仙丹妙藥還管用。「過來幫我梳洗更衣。」

  銀花說:「醒酒湯——」

  「不必喝了,我很好。」她下床對鏡細望著自己。活到十七歲,昨晚還是頭一回喝醉。好在只是眼睛紅了點,其它看起來和平日沒什麼差別。

  只是一想到他抱她進房之後,竟就這麼離開了——她望著鏡裡的自己歎了口氣。他跟她不是夫妻嗎?難道她就這麼不吸引人,連留他同床一夜的魅力也沒有?

  「銀花。」她望著正在幫她穿衣的銀花問:「是不是在男人眼裡,我長得不夠漂亮?」

  「怎麼會!」銀花連連搖頭。「小姐大概不知道權家的傭人是怎麼誇您的,說您就像個漂亮的玉雕娃娃,而且個性又好,人又溫柔,每個人都好喜歡您呢!」

  「說不定傲天不這麼認為——」她嘟起嘴。

  「不會啦。」銀花望了主子一眼,又接著問:「小姐,瞧您這樣子,好像真的很喜歡姑爺?」

  什麼好像?!她橫了銀花一眼。「你忘記了嗎?兩年前我帶你到廟會,我們不是在古玩攤上遇上一位公子,之後我跟你說,我對他印象很好?」

  「是啊。」銀花還是聽不懂主子在說什麼。「那跟姑爺有什麼關係?」

  「唉唷!」她沒好氣。這個傻銀花。「難道你瞧不出來,那位公子,就是傲天?」

  銀花張大嘴巴。「啊——您這麼一說,他們倆……好像真的……長得很像……」

  「他就是他!」真是的!她一跺腳坐回椅子上。「我說的話你都沒在記!」

  「對不起嘛小姐……」銀花求饒。「奴婢是真的沒想過咱們姑爺,就是那名公子——」

  「不理你。」她一瞪銀花,拿起象牙梳子梳起頭來。

  「小姐,您大人大量,就原諒奴婢這一回——」

  經銀花再三賠罪,她才把梳子交回銀花手上。

  銀花動作極快,雙手一抓一扭的,一個漂亮的同心髻就梳好了。今天琉璃穿了鵝黃的大袖衣,底下一件水綠的綢裙,為討喜氣,銀花挑了支綴著珠玉的步搖。琉璃頭一稍動,珠玉步搖便盈盈輕顫著。

  「我到爹房裡請安,你先過去灶房等我。」她望著銀花父代。

  「奴婢差點忘了。」銀花一拍自己腦袋。「老爺一早就被人請出門去了,說是三、五天以後才會回來。」

  「傲天呢?」她轉頭問:「還在庫房?」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銀花尷尬一笑。

  「你唷。」她手戳銀花額頭。「這麼重要的事也能忘了?還不快點去打探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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