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說了句人話!權老爺吁口氣。他費了這麼多苦心,就是要聽這句話。不過——「我就不懂了,既然你這麼篤定琉璃是你今生的妻子,你幹麼不跟人家圓房,還讓人家這麼難過?」
「我……」權傲天語塞。他不知該怎麼解釋,對於琉璃,他從沒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妻子,因為他始終沒把成了親這件事擱在心上。
他只知道,他喜歡跟她在一起,喜歡跟她說話,喜歡她身上的香氣,喜歡她的笑容、她的聰明,她一切的一切……
他視她為知音,是重要的人,但是妻子——這件事還是剛才他看了她寫的信,才猛地想到,她進他們權家,不過才一個月。
實在是兩人處得太融洽,融洽到他誤以為兩人已經認識一輩子了。
見兒子良久不說話,權老爺突然拉著他進書房。
「來來來,爹好好問問你。」權老爺按著兒子肩膀,打算來個促膝長談。「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成了親之後,該做些什麼?」
「爹當我是三歲娃娃?」他一翻白眼。「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好啊,」權老爺順著他話追問:「那你告訴我,成了親之後應該幹什麼?」
他一愣。這種問題,突然叫他答,他還一時真答不出來。「不就柴米油鹽、和氣相處……好好過日子……」
「誰問你這個?」權老爺一哼。「我說的是洞房花燭,傳宗接代的事,你別以為我不曉得,一個月前你把琉璃娶進門,那個晚上你硬讓她在房裡等了你一夜!」
「那是……」他想說,那是因為當初他並沒有答應跟琉璃洞房花燭。可話到嘴邊,他才發現自己的理由太牽強,既然非得答應了什麼才做事,為什麼到後來,他又自願跟琉璃說話見面了?
哎喲,他腦子都亂了。權傲天捧著腦袋。「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開頭覺得理直氣壯的事情,這會兒看起來,卻像無理取鬧——」
「那是因為你思慮不周、先入為主,以為人家逼你做的事全是壞事。好啦,現在後悔,來不及啦。」權老爺不客氣地罵。
權傲天這人腦子雖硬,但有個優點,就是知錯能改。他虛心把事情從頭想了一遍,加上琉璃留下的「下堂書」,他隱隱約約明白了,為什麼每到深夜,他要福山送她回去的時候,她總會欲言又止,一副有話想說的表情。
可他鈍,要不是今天找不到她人,又看了這封信……或許到現在,他還不明瞭自己多過分。
設身處地想,要是今天被冷落的人是他,別說一個月,他一天也忍不下去。
他沒法想像每天每夜,她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在幫他燒菜、談天說地——
肯定是心如刀割,卻又有口難言!
思及此,浪濤般的愧疚幾乎要將他淹沒,他滿腦袋只有一個念頭——
帶她回來!
他不能就這樣失去她!
「我現在就去尹家找她解釋清楚——」即說即做,話還沒說完,他人已轉身走了三步遠。
「等等等等——」權老爺趕忙留人。「我話沒說完,你急什麼?」
「她都已經寫出這樣一封信,我怎能不急?」一想到琉璃受的委屈,他恨不得重打自己一巴掌——如果這樣就能挽回她,他毫不猶豫。
想想,一個那麼溫柔、可人、聰明又善良的女子,他竟然無意之中,傷她那麼深!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你慢點過去。」權老爺硬是把兒子拉回來。「我剛才的問話,你還沒回答我。」
「您剛問什麼?」他現在滿腦袋全是琉璃,哪記得爹剛才說了什麼。
老天!權老爺一拍額頭。「就洞房花燭、傳宗接代的事啊!你到底懂不懂該怎麼做?」
這個問題——真是問到了他心坎裡。說真話,與琉璃相處一整個月來,夜裡不知作了多少旖旎春夢。他一直把這事藏在心底,也不知該向誰問起。
他到現在還摸不透,他那麼遐想琉璃,是正常的嗎?
「我——」
「怎麼樣?」權老爺察言觀色。「不甚瞭解,是不?」
話都已經挑這麼白了,他索性承認了。「對,孩兒確實不太懂傳宗接代的方法。」
這話傳出去誰相信?權老爺在心裡歎息。堂堂「古今齋」少東,怎麼會如此不識情趣,比呆頭鵝還不如!
好在,好在自己已有安排。「張容,準備馬車。」權老爺說。
「那我動身了,爹早點休息。」權傲天以為爹要張容備車,是要送他到尹家。
沒料到爹竟從他後腦杓拍了一掌。「誰說要去尹家?我是要帶你去雲霞樓。」
啊?!權傲天倏地轉身。「去花樓做什麼?」
「當然是去學習傳宗接代的事啊。」權老請沒好氣。「說來是爹疏忽,我該在你成親之前,先弄清楚你懂不懂男女敦倫之事。不過亡羊補牢,現在學也還不算太晚——」
「我不去。」權傲天不喜歡花樓,對其它女人也沒什麼興趣。要他想,他寧可現在就上尹家向琉璃賠罪,也不願浪費時間在那種虛情往來的地方流連。
可權老爺一句話,讓他不再堅持。
「好啊,不去。那琉璃那兒,你也休想再把她找回來了。」
這麼嚴重!他心一震。「為什麼這麼說?」
「你再把這封信仔仔細細看過一遍,然後告訴我,琉璃為什麼要走?」權老爺望望箋紙。
權傲天早把信裡字句記得清清楚楚——她是因為自責,沒辦法幫他生出權家子嗣,才黯然求去。
而要生出子嗣,頭一要件,就是得圓房。
一瞧兒子表情,權老爺知道他懂了。
真是讓人掛心的孩子。權老爺在心裡歎。
「懂的話就快走,」權老爺推著兒子的肩膀。「姑娘已經等你等很久了——」
第5章(1)
經過了一夜的「亡羊補牢」之後,權傲天終於在天微亮之際,搭著自家馬車返抵家門。
睡眼惺忪的福山撩開車簾,望著神色迷茫的主子問:「少爺,您要不要到庫房歇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