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最末這句話後,她捂著臉奔出花園,留下一臉愕然的權傲天。
「等等——琉璃——你別走啊!」
權傲天追了過去,但還沒接近琉璃,就被闖出來的銀花攔住。
「姑爺,不行的,您不能再過去——」銀花拚命拉住欲往前追的權傲天。
「不是——」他掙扎著。「我是要問清楚琉璃,我到底是哪兒做錯了,她不能就這樣丟下我——」
「不行不行,小姐剛才說了,請您想清楚再過來。」
銀花拚死不放權傲天,兩人在花園裡鬧了一陣,最後他才在銀花的苦勸之下,垂頭喪氣地離開。
臨走之前,他仍不忘殷殷囑咐。「記得,幫我轉告琉璃,我明天會再過來。」
第5章(2)
琉璃一奔進房裡,立刻撲在床上嚎啕大哭。
她覺得自己真是失敗透了,花了一整個月的時間討好示愛,他卻連一句喜歡她也沒有。她心想著,自己要的不過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這也算奢求?
就算他說這話的用意,只是為了騙她回去——她也甘願吶!
不知什麼時候,銀花捧著一隻包袱走了進來。望著小姐難過的樣子,銀花擰來一條濕帕,在旁輕勸著:「小姐別哭了,哭多了傷身啊。」
「傷身就傷身,反正又沒有人在乎……」琉璃哽咽說。
「哪裡沒有。」銀花蹲下來握住小姐的手。「小姐還有夫人、尹家上下,包括銀花也是,要是小姐有個差錯,我們大夥兒都會很難過的。」
想起娘親,琉璃的眼淚倏地少了些。
對啊,娘還病著,再怎麼樣,她也不應該在這時候讓娘為她擔心。
她接過濕帕擦擦臉,緩了口氣才問:「姑爺呢?回去了?」
銀花點點頭,從桌上捧來一隻方形的包袱。「姑爺走之前交代了這東西,托我一定要拿給您——」
琉璃不肯接,只送了個眼神要銀花代為打開。
銀花解開布巾,發覺裡邊是只食盒。掀開蓋子,她低呼了一聲。
琉璃佯裝不在意地問:「裡邊什麼東西?」
「是您愛吃的點心。」為了逗主子開心,銀花喜孜孜捧來食盒。「您瞧瞧這四色果子,做得多精緻。」
沒料想琉璃卻不領情。「只要他吩咐一聲,權家廚子什麼做不出來?」
敢情小姐是嫌心意不夠?銀花歪頭想了片刻,突然發現盒子旁夾了一張深紅色的箋紙。
銀花雖然大字不識,但也猜得到這箋紙是誰寫給誰的。
「這個呢——小姐看不看?」銀花拿高了箋紙搖著。
琉璃心兒咚地跳快,忙起身來拿。「別淘氣,快給我。」
「是。」銀花雙手奉上,邊湊在旁邊問:「姑爺寫些什麼?」
琉璃一掌輕推她。「擠死了,你到旁邊去。」
銀花扮了扮鬼臉,乖乖走到桌邊,不再言語。
琉璃定下心神,讀著箋紙上的詩句——
冰明玉潤天然色,淒涼拼作西風客。不肯嫁東風,慇勤霜露中。
綠窗梳洗晚,笑把琉璃盞。斜日上妝台,酒紅和困來。
啊!她知道這首詩,題名恰巧就是〈木芙蓉〉。想不到他倆心有靈犀,她正打算繡只木芙蓉荷包送他,他就找了一闕〈木芙蓉〉詞送她。
而且,這詞裡,還巧妙地安了她的名字——琉璃。
望著他龍飛鳳舞的字跡,她心裡洋溢著止不住的甜。
一見小姐開心了,銀花才敢出聲詢問:「那桌上這盒點心……」
「擱著,我晚點肚子餓了再吃。」
琉璃小心翼翼地將箋紙收進妝鏡旁的木匣裡,想了片刻,又把木匣子拿到枕頭邊。
珍視的心情,不言自明。
銀花歎氣。她的好小姐啊,真的是愛慘姑爺了。
「對了,」她轉頭望著銀花問道:「姑爺離開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失望、難過,還有很多很多的不解,小姐——」銀花突然想到。「您知道嗎?看姑爺跟您相處的時候,小的突然有一種……分不清姑爺到底是厲害,還是不厲害的疑惑。」
琉璃想了一想,不懂。「怎麼說?」
「就是啊,姑爺跟我們下人說話的時候,口氣都確確定定的,可是一站在您面前,姑爺就慌得像個孩子似的。」
「有嗎?」琉璃努力回想,並不覺得傲天跟她相處的時候,有特別無措的樣子。
「您這叫『當局者迷』。」剛才銀花在旁邊偷看了半天,最是清楚兩人的一舉一動。「您大概不知道,在您轉過身使著脾氣,姑爺是怎生的焦急跟心疼,尤其是您掉眼淚的時候,姑爺更是慌得手足無措!」
她蹙起眉頭。當時只顧著難過,她並沒細看他表情,如果事情真像銀花說的,那麼他——似乎不像她以為的那般不在乎她?
可他如果真在乎她,為什麼那句話始終不肯說出口?
這疑問方才從她腦中閃過,她忽然記起他剛才怨過她沒把話說清楚。
這麼說來!她心頭一跳。該不會他跟她一樣,都是因為有話想說卻難以啟齒,才弄成這樣一個僵局?
是她誤會他了?
她再一望被自己擱在枕邊的木匣,感覺不安了起來。
糟糕!懊悔竄上她心頭。剛才沒細想前因後果就把他趕了出去,若他生氣,從此以後不理她怎麼辦?
雖說銀花再三保證,傲天離開前曾經交代,明天肯定會再過來,但人的心就是這樣,明天未到之前,一顆心還是志志不安,沒個安寧。
還好,她最擔心的事情並沒發生。隔天她剛用完早膳,就聽見總管來報,姑爺來了。
她一聽,趕忙要銀花備茶點到花園亭子裡,她則是對著妝鏡抿了抿胭脂,然後多簪了支步搖才過去。
兩人遠遠一望見,表情都有一抹說不出的尷尬。
昨天他一踏進家門,爹一發現琉璃沒跟著,立刻召他到書房詳問了經過。爹一聽見他怎麼回答琉璃的問題,止不住地歎息。
爹說:「你以為琉璃甘願冒著生孕之痛,也想幫你留下子嗣的原因是什麼?是為了每晚跟你談詩論藝,還是為了跟你圓房?老天,她是因為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