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個人就像結成冰柱似地愣看著。
「清蓮姑娘,請留步。」權傲天說。
「哼,」一道柔媚聲音從裡邊傳出來。「你以為我是特別來送你的,臭美——春遲?」
「小的在。」春遲應著。
「請門外那位公子爺進來。」門裡的聲音說。
「公子爺——」春遲福了福身子,一見琉璃沒反應,輕推她臂膀。「公子爺?」
見著權傲天,一旁的銀花也傻了。她本以為堂少爺說姑爺在花樓,只是胡亂編派,就連剛才聽見門房老頭這麼說,她也還半信半疑;可這會兒,人就端端正正地站在面前,要她們不信也不行。
經春遲一推,琉璃大夢初醒,顫顫巍巍地撐起身子,就在權傲天和她錯身經過的時候,她嘴巴自個兒喊了一聲。
「權傲天。」
權傲天站定,望著身旁個頭不過自己肩高的年輕男子,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見過?
任他作夢也沒想到,眼前人會是自己已成親月餘的妻——尹琉璃。
「你——?」他才剛說了一個字,跟在旁邊的銀花突然哭了,還罵道——「姑爺,您好狠的心!」
普天之下,只有尹家人會喊他姑爺!他驚訝地望向喊聲的銀花,再一看琉璃,終於認出她來。
「琉璃?!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望著他淒慘一笑。「我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反問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他一時答不出話。這要他從何說起?
他回頭看著探出頭來的清蓮,方才銀花那聲喊,也驚動了門裡的她。
不愧是「雲霞樓」頭牌,一見琉璃跟權傲天對峙的樣子,馬上猜出來者何人!清蓮想著,想不到這個尹家千金這麼有膽量,竟敢直闖花樓尋夫!
琉璃順著他目光回頭,望見倚門而立,風姿綽約的清蓮,這就是傲天喜歡的姑娘——她心裡一疼,眼淚倏地落下。
雖然她不覺得自己的樣貌比不上清蓮,但就像嬸嬸說的,人長得再漂亮,也不一定留得住夫婿的心。
她——死心了。
她啞著聲音說出來意。「我今天過來,是來證實一件事——現在一切都分明了,我也該走了。」
「打擾了。」她從懷裡掏出兩錠元寶,塞給愣在一旁的春遲,然後她拉著銀花轉身。
清蓮發覺權傲天還呆站著不動,忙叫:「權少爺,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把夫人留住!」
他霎時回神,一步抱住琉璃。「你聽我解釋——」
「放開我!你早沒資格再碰我——」琉璃拚命拽著兩腿掙扎。
多情總被無情惱!直到這會兒她才明白,自己白白浪費了兩年時間,愛慕著一個不值得她愛慕的人。
「你誤會了,我來找清蓮姑娘,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他手足無措,想抓緊她,又怕抓得太緊,會不小心弄疼她。
琉璃淚流滿面,這會兒不管他說什麼,在她聽來,都是借口。「難道你要告訴我,你跟她是清白的?」
「確實是清白的!」
不知什麼時候,清蓮走到兩人身邊。
愕住的琉璃噙著淚眼看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沒聽錯,」清蓮雙手盤在胸前望著琉璃,沒好氣地說:「我跟權少爺的的確確是清白的,他連一根手指頭也沒碰過我。」
怎麼——可能?琉璃抬眼看著傲天。
「真的,」他心裡疼極了,瞧她哭得兩隻眼睛都腫了。「我確實沒碰過清蓮姑娘。」
清蓮看了看左右。他們這麼一吵,把樓裡姊妹都吵醒了,幾十雙眼睛全躲在門後邊看熱鬧。
真是!清蓮一歎。從沒想過自個兒有這麼一天,竟還得幫忙調停夫妻間的勃溪!
「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都進來吧。」她身子一扭朝門裡走去。
一進清蓮香閨,清蓮示意大夥兒坐下再說。
可琉璃只是背著身子擦淚,擺明還在懷疑他倆的話。
沒想到她看起來柔柔弱弱,脾氣倒挺倔的呢!清蓮望著琉璃側影微笑。
「權少爺,我想事情都已至此,您就不需再隱瞄,把話說穿了吧。告訴您夫人,您來『雲霞樓』找我的目的。」
琉璃望了清蓮一眼,又看向傲天,才發覺他滿臉通紅。
他吶吶解釋:「我是來請教清蓮姑娘……一些問題。」
清蓮一歎。「您說得這麼含蓄,夫人怎麼聽得懂啊?」
「我確實聽不懂。」琉璃轉身看著他。「什麼天大的問題,非得跑到這兒來請教?」
「還不是為了你。」清蓮哼道。
琉璃擰起眉,直直瞪著傲天。
再難以說明,遇上這會兒情況,只能一五一十說了。「爹出門去了,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問張總管,他也一知半解,所以才想到清蓮姑娘。經她解釋,我才明白你為什麼為難我。」
清蓮在旁歎著氣。「是啊,要不是權少爺,我也真不曉得我一個花樓伶妓,還有傳道解惑的能耐。」
琉璃聽得臉微紅。這麼說來,清蓮肯定知道自己跟傲天說了什麼了。
所以,真是自己誤會了?她忽地想到——「前幾天呢?我堂哥說他親眼看見,你在深夜的時候跑來『雲霞樓』?」
連這她也知道!清蓮看了權傲天一眼,噗哧一笑。「原來人真不能做壞事。」
他倆在打什麼啞謎?琉璃一雙眼睛在兩人臉上轉來轉去。
「你堂哥肯定沒看清楚,當時爹也在。」他說。
什麼?琉璃皺眉。
「這麼拐彎抹角做什麼?」清蓮瞪眼。「你就直接告訴她,是因為你不曉得怎麼跟女人圓房,所以權老爺才會押你過來『雲霞樓』討教。」
清蓮一說完,站在門邊的銀花跟春遲全笑了。
「有什麼好笑?」清蓮嗔道:「你們以為每位爺一生下來就知道怎麼摸女人、逗女人開心?」
琉璃轉頭看他,他臉上有著赧然的紅,這才明瞭,他剛才為何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她想,要一個大男人承認自己從沒碰過女人——這個很傷顏面吧?
經他這麼一解釋,她臉倏地紅了,那自己接連幾日的難過與鬱悶,不也成了笑話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