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緣起於入睡之前囉!
「昨夜你聽到我和太后的對話了?」他提出最合理的猜測。
這會兒姑娘她非僅小臉沉下來,連脆嫩的嗓音也拉低了。
「一點點。」素問沒說謊。她只聽完前半段就體力不支了。
果然!
仲修不禁呼出沉痛至無以復加的歎息。他唯一放進心頭的兩位女性偏偏彼此水火不容,天底下還有比家務更難斷決的難題才怪。
「你別理太后說什麼,日後頂多減少見面的機會,你們誰也氣不得誰,豈不是皆大歡喜?」他的大腦想出光明的遠景。「可是你答應了她的請求。」她終於發飆。「你想趕我走!」
「我哪有?」仲修替自己叫屈。
「我夜裡明明夢見的。」
又來了!
「勸告過你上百次了,夢中的事物做不得準。」他頭一遭遇見如此想不開的人。
「那我夢中見到自己願意委身皇宮內,一輩子當宮女服侍你,這點算不算數?」素問惡狠狠地進逼。
「算。」他甚至毋需以大腦作答。
她就知道!仲修大爺專談佔便宜的生意。
「反正我和你半點兒親故也沾不上,欲走欲留任憑本姑娘的意思。只要有人敢讓我擔受一點點委屈,就別想要我繼續留下來。」趁早讓他明白,姑娘她也可以很大牌的。
「說走就走,這麼大方?」他打趣的話調分明沒將她的威嚇放在心上。「別忘了你仍欠我三筆債務未償清。」
老掉牙的台詞了,素問不當它是一回事。
「離宮之前我曾給過你機會打敗我,你總共中了本姑娘三次毒,我也救了你三次命,咱們算扯平啦!」更甭提比武招親的藍蠍蠱,嚴格算來,皇帝陛下反而倒欠她一筆呢!
「你真想丟下我不管?」仲修換上苦哈哈的哀兵姿態。「你也曉得皇宮內的生活有多麼無趣,難道你忍心讓我在國政奏折裡頭凋零?」
「那麼你乾脆……」素問猛然住嘴。
天!她差點要求仲修舍下帝座,隨她五湖四海共翱遊。她發癲了嗎?
以自己如此卑微的身份,憑什麼出口請求他放棄權傾天下的寶位!
「你想說些什麼?」仲修的眼中透射著奇異的精光,似乎知曉她險些脫口而出的詞話。
「沒,沒有……」她訥訥地蜷回他胸膛。
別奢望了……
「本來是有可能的。」他接續著沒頭沒腦的回答。
「嗄?」
「現在卻行不通了。」
「為什麼?」
「唯一合適的人選居心叵測。」
「噢。」她又垂下螓首。
不忍見她黯然,仲修暖實的手掌捧住她的臉,肯定地、不容她退卻地吻上她的唇。
他靈巧的舌攫擄她芳唇內的天地,酣爽甜蜜的暢快沖刷過兩副密貼的軀殼。
他的擁抱緊得彷彿急欲將她揉進自己體內……素問抑止不住地低吟。
她尚未真正明白流轉於兩人之間的熱流究竟是什麼,又代表著何等意義,她只知道,這份深刻的感受,安全溫暖得令她捨不得放鬆。
他幾乎為她激烈的響應而顫抖,渴吻滑下柔唇,吮住她的香頸。礙事的衣衫悄悄從他的行進路線中離開,一分分、一寸寸,露出她光潔的雪膚。
肌理細膩骨肉勻。
他不願放開已佔領的粉嫩,索性一個翻身壓覆在她之上,激切地摸索她每一寸玲瓏、每一處凹凸……她劇烈的喘息幾欲斷絕。
叩叩叩!
「曾姑娘,奴婢給您端了參茶過來。」婢女嬌弱的喚聲,霎時將他們引帶回塵世。
她手足無措,迅速從他身下鑽出來,無奈躺椅就那麼三尺五寸的寬度,太過莽撞的結果徒然讓自己跌疼了臀部。
「哎喲──」素問坐倒在紅花地氈上痛叫。
「緊張什麼?怕我吃人嗎?」他又好氣又好笑又憐疼。
「小姐,您沒事吧?」婢女可兒隱約聽到她的呼喊,慌慌張張地推開門,自行衝進來。
「您跌傷了沒有?要不要奴婢招來御醫……啊!」
她飛快地轉過身去。
衣冠不整的皇上,衣冠不整的曾姑娘,一人笑趴在躺椅上,一人跌坐在地氈上,呆子也明白適才發生了什麼「意外」。
「奴……奴婢該死!奴婢不知道皇上也在房裡。」可兒顫巍巍地跪倒。僕從打擾到聖上的「雅興」,不知會受到什麼嚴懲?
「不知者不罪,平身。」他好整以暇地攙起素問,罔視她紅熱發燙的臉頰,逕自為兩人拉整好衣物。身為君王,他已經習慣生活中隨時冒出一個或一群隨侍的僕從。
「啟稟皇上,太后一早起身便問起您的行蹤,小昆子適才好像前去靜心房向您通報了。」可兒趕緊回復一則尋人消息,轉移聖上並不存在的怒氣。
「知道了。」他再親素問一記臉頰。「母后醒了,我過去向她請安,你先歇息一會兒,等候聞人獨傲和封小子的消息,破曉時分我已經放出飛鴿,急召他們前來黑龍寺會合。」
「噢……嗯……啊……你去……別理我……」她脹紅了小臉,壓根兒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仲修竊笑。
「好好伺候曾姑娘,務必盯著她喝完參茶。」他切切叮囑著,這才離開香剎閣。
可兒癡望著天子的背影消逝在門廊外,忍不住欣羨地歎息。
「曾姑娘,您真是好福氣。」言下之意,彷彿她榮獲某種至高無上的恩寵。
「為什麼?」她都快被毒去半條命了,哪來的好福氣?
「您能得到皇上的寵幸,當然是天大的福氣囉!」可兒放妥玉質瑩潤的茶壺,替她斟了一盅參茶。「您或許不曉得,宮內服侍當差的奴婢們,誰人不在日日夜夜等待皇上的臨寵?哪怕只有一朝一宵,也可能讓她光耀門楣,丑麻雀飛上枝頭哪!」
慢著!素問瞪大眼睛。
「你是說,全後宮的女子都在垂涎他?」原來她身旁環著千百雙眈眈虎眼。
「姑娘別誤會,可兒決計沒有那等野心。」她趕緊澄清自己的嫌疑。「可兒只要能服侍太后和姑娘就心滿意足了,決計不敢和姑娘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