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嬌女出招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4 頁

 

  彷彿嫌情況不夠刺激似的,上個月何教主的指定繼位者忽然失蹤了,保守派教眾認定了必然是大法王的支持者綁走了他們的新主子,要求對方立刻釋放真命天子,而這批反叛者當然打死也不肯認帳,為此兩方人馬的火藥味再度暴升了九成九,任何行經雲貴附近的旅人都可以感受到氣氛的緊張性。

  為了避免黑炎教發生大規模的流血衝突,朝廷──也就是仲修這個皇帝小子──下令調派兩萬兵馬駐紮雲貴境內鎮壓,然而「圍堵」的方式或許能夠治標,卻無法保證將戰事的禍根拔除。

  唯今之計,朝廷也只能暫時採用「觀察」的策略,隨時留意何古嚥氣的消息。舊教主一旦歸西,寶座的爭奪戰隨時有可能拉開序幕,屆時朝廷再從中協調,盡快使新教主的身份明正言順下來,方能平息新舊兩派的爭權奪利。

  「找聞人總捕頭過去監視一陣子好了。」仲修哼著小曲兒,毛筆在指間轉了兩圈,正待批示下去。

  不過……老大哥最近新婚,立刻派遣他出差似乎違反人道精神。

  違反人道精神也就罷了,反正那兩兄弟也沒把他當人看,就怕聞人名捕以為他存心報復,故意在短期內派下新差使,到時候聯合封小子追究起來,他又頭大了。

  可憐唷!仲修哀歎。他們倆反倒比他更大牌,這年頭連皇上都得瞧著兄弟們的臉色才能辦事。

  「啟稟皇上,太后駕到。」御書房門外,司儀太監低聲奏報。

  「現在?」紫毫筆從仲修的指間劃出拋物線的起點。

  「就是現在。皇上,趕緊把履穿妥。」貼身太監小昆子滑順的溜到黑檀木書桌底下,掏出兩隻「龍鞋」。

  死了!仲修暗暗叫苦,此刻正值未時的烈光時分,向來是太后午休打盹兒的好時機,他娘哪兒不好去,偏要上御書房來尋他晦氣。他已經心裡有數待會兒自己會受到哪方面的質詢,唉!日子難過了。

  「我的衣帶呢?快把衣帶找出來。」他七手八腳的拉攏敞開的衣襟。

  管不了那麼多了,外觀勉強過得去就成。反正知子莫若母,太后也不期望能逮著皇上兒子私底下穿戴得妥貼整齊。

  「有請太后。」他扶正衣冠,步下書案,等著母親大人上門發飆。

  熏香的午後輕風捎來粉菊的爽雅氣息,御書房的門外靜躺著一條丈許長的廊道。遠從走道的另一端,踏噠的細碎蓮步聲踅向紅木門外。司儀太監躬身為太后拉開門扉,素淡的茉莉馨香隨著嬌嬈的身影襲進屋內,沖淡了屋角輕焚的檀香氣息。

  「兒臣向母后請安。」仲修躬身向母親參拜。他的優點挺少的,頂多只能填滿兩本帝語錄而已,一點兒也不多,真的!然而「孝順」這一項倒還可以拿出來說嘴。

  「皇上免禮。」董蘭心輕輕揮手,香風伴著衣袖的舞動遍灑在空氣間,一身母儀天下的貴氣逼得旁人喘不過氣來。「其它人全部退下。」

  隨侍的宮女、太監頃刻間走得乾乾淨淨,偌大的御書房僅留母子倆靜謐相望。

  皇太后董蘭心雖然接近五旬的耳順之年,眉梢眼角比起三十歲的年輕少婦仍然平滑柔潤了好幾分。她的美眸無法藏匿住性格中的剛烈氣質,牡丹花似的艷麗五官卻柔和了那份辛辣,必要時甚至足以說服別人她只不過是只有爪子的家貓。

  但,聰慧的人自然聯想得到,區區一介女流能在後宮三千佳麗的競爭中搶得皇后的頭銜,並且順利讓自己的愛子登基為皇帝,她手段之高明、心思之靈敏,絕對不亞於擅長調兵遣將的大將軍。

  因此,英明的皇上背後有一位精明的太后,是文臣武將們普遍贊成的論點,至於太后私下的言行和為人如何,大夥兒就有些仿真兩可了。

  太后淺漾著溫柔唯美的笑容,彷彿和藹可親的媽祖娘娘一般,貝齒輕啟──來了、來了!仲修吩咐自己提高警覺。

  「臭毛頭!我問你,上回為娘的親自替你招進十來名佳麗們,你臨幸過多少人了?」火辣辣的炮轟徹底摧毀太后完美的形象。

  此時此刻仲修便巴不得自己「無能」,如此一來就有合理的借口解釋他為何極少蒞臨那票娘子軍的寢宮。為了下一代龍子龍孫的問題,母子倆已經爭論過不下兩百三十回。身為一位注重下任皇帝品質的准父親,他打從心眼裡反對讓自己兒子的娘與後宮裡十多名軟趴趴的美人扯上關係。

  可能是微服出巡的次數多了,他接觸過太多獨立豪爽的江湖女流,因此那種少了伴隨、出門就會迷路的高雅閨秀最最令他受不了。偏偏母后大人盡替他撿選一些溫順美人入宮,真不曉得她是依據何種標準選妃的。

  如果早知母后的眼光傾向於乖乖牌,說什麼仲修也不會將「選妃」這種芝麻蒜皮的事委託給她代為處理。

  這下可好,佳人們全都遷進後宮了,他又不好直接回絕母后的好意,將她們再送出宮去。除了逃躲應盡的「夫君義務」之外,似乎沒有其它上上之策了。

  「娘,你不要一天到晚替我煩惱這事好不好?」

  「有幸讓當今皇太后為他煩惱這事的人,放眼望去還找不著半個。」董蘭心從鼻頭嗤出涼颼颼的冷哼。「聽著,我再給你半年的時間,你非得從十來個繽妃當中挑出一個合適的人選封為皇后不可。一國少了皇后母儀天下成什麼體統?」

  「宮內有親親母后您撐著就夠了,幹嘛還封那些勞啥子皇后、貴妃?」他涼涼地撈起狼毫筆,就著青龍運石硯台,以松煙墨條研磨出一汪純皂色的濃墨,鋪平皇親國戚專用的絲綢宣帛,開始畫烏龜。

  「我頂多再撐個二十年,二十年之後呢?」董太后攢眉的姿貌頗有和兒子翻臉的架式。

  「二十年之後我八成下台一鞠躬了,屆時再去擔心由誰來接位也不遲呀!」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