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要討賞嗎?好啊,那就隨我到御前去,我替三爺向皇上討。」
「等等!這回是什麼?」眼角餘光覷見銀輝疾路而來,他堪堪避過。「繩繯?哪來的呀?哇啊!還來!」
繩子一端纏著鏢刃,疼發出去能迅速收回,然後再利用身軀各關節的運作,將繩鏢再次甩出,穆開微主要目的是要逮人,她未想傷他,因此兵器與暗器儘管連番使上,殺傷力卻沒有完全發揮。
「你說你一個姑娘家的閨房,安置了這麼多件亂七八糟的傢伙,你、你這是睡在兵器庫吧你……鐵扇!」好不容易繳下她的繩鏢,撲面而來的是一把烏沉折扇,「刷」一響攤開,若非他戴著面具,那搧指出的力道要削掉他半邊眉毛。
「不成不成,再下去真要翻船啦。得罪了。」
黑三忽地反守為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架住穆開微雙臂。
震掉那把扇葉根根剛厲的鐵扇,他笑道,「掌翼大人是打算把我拖在這兒,鬧大了動靜,讓睡在另一院落的老穆大人跟府中的武僕、武婢們趕來合圍助拳吧?那可不成,外頭都傳來腳步聲囉,咱得撤啦,後會……噢!痛!」
穆開微被制住雙手不能再出招,但還有腿啊,她一記蠍子腿攻得他措手不及,腳底狠狠巴中他的額頭。
「你真是……實在……怎會這麼……這麼……」他目光異常閃亮,氣息不穩。
穆開微以為他還要往下說,結果她到的是一聲深長歎息,好像很訝然、出乎意料,也好像很無奈、很糾結,又好像很心悅、柔軟……她不明白。
下一瞬,她身軀被一股渾厚勁力推開好幾步。
第四章 捨不得錯過(2)
「黑三!」順勢卸力,穩住後,她迅速衝到窗邊,那翻出窗外的身影剛好消失在牆頭,「砰」,房門被大力推開!
「微兒!」穆正揚此刻趕至,迅速環顧,見房中一片混亂,連安置在床頂上的散網機關都已催動,表示賊人當真摸到女兒榻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他稜角分明的面頓時陰黑一大半,眉間皺折成巒。
「你無事就好,無事,爹就放心……你貴叔、福叔和祿伯伯追上去了,且看對方躲不躲得過他們三人連手。」徐沉聲嗓讓聞者氣息一窒。
「爹,等等!」見阿爹臉色難看成那樣,說完就要走,分明趕著去逮人,穆開微趕緊上前拉住他,「爹,無事的,當真無事,您別氣!那個……今晚夜闖之人與當年送還娘親骨灰和遺物的女老前輩定然有關,於咱們家是有大恩的,貴叔他們下手……不好太狠啊!」
娘的!
他粗話甚少出口,但今夜遇上這一攤,內心早已連罵三百回。
三個老傢伙年紀加起來說不准已破兩百歲,手段卻特狠毒!
他一翻出穆府外牆,就被三人纏上,瞧那態勢根本有備而來,應是一聽到動便在那兒打埋伏。
他們一人使獵刀,一人用毒,一人暗器連發,三人動作配合起來猶如行雲流水,殺傷力驚人,更過分的是,老傢伙們出招完全不按牌理、完全不顧臉面,什麼撩陰偷桃、戳眼捏乳、毒針毒粉毒液等下三濫的招數,使得無比順溜麻利,他都要替他們臉紅了。
如若不是事前他先吞了一粒女長者特製的萬靈丹,他這回很有可能會陰溝裡翻船,被下流手段擺平在某條暗巷內,昏迷不醒地遭逮。
真淪落到那般境地,他活著那是無顏見傳授他武藝又不認他當徒弟的女長者,死了的話則是沒臉去見父王母妃。
萬幸他勝在內力好、輕功絕佳,最終成功地甩脫三人糾纏,安全回巢。
比時密室中的大火盆子,因他投進的薄皮面具以及沾附了好些毒粉、毒液的夜行服再次燒旺起來,火光映照他輪廓俊秀的面容,溫暖他原本冰涼的肌膚。
他靜望那跳動的火舌,一手的掌心裡握著一隻小紫瓶,下意識摩挲起來,神情是思緒遠揚一般的怔然。
今晚夜訪的目的被他自個兒搞砸了。
今晚,他摸到穆家那彪悍姑娘的床帷裡,目標很明確,目的很簡單,就是趁她睡熟了,將紫瓶裡的粉末彈進她鼻腔中。
用量不需多,僅微少的份量便可使她深眠不醒。
按配出這藥粉的女長者所言,若無她一手獨門解藥,這紫瓶裡的藥粉能讓人一睡睡到地荒老天,睡到肉身因歲月流逝而自然地虛敗壞死為止。
他當然不是要害穆家姑娘,而是她若能一睡不醒,暫時不要醒,坐實他「天煞凶星」的名號,讓他抓緊這個理由親自去太后和皇上面前磕頭謝罪,哭求他們打消指婚的念頭,待還給她一個清靜之後,他自然會潛近她身邊,用女長者的獨門解藥她解毒。
這樣的事他已幹過兩回,讓他之前兩次指婚都化作泡影,他不想造孽,不想把無辜之人牽扯到這個充滿交數又危機四伏的局勢裡。
這都第三次了。
三折肱都能成良醫,他當然能做好,能乾淨利落處理得妥妥當當……但,直到去到她的榻邊,他才看出內心有多麼躊躇。
她家阿娘臨死前要他聽好的那些話言猶在耳,他不該跟她牽扯上,但局勢替他造出這樣一個契機,讓她來到他身邊……今晚握著小紫瓶,他掌心生汗,幽暗中凝望她的睡顏,熱流在皮膚底下細細滾動。
他……捨不得,捨不得錯過她。
他自私自利,就是要與她親近,這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道,若能得她相伴,即使要他蒙著眼摸黑走到底,也不覺孤獨吧。
換上乾淨衣衫,他從暗道回到寢房,裝飾為古玩架的牆面一推開,家裡的老忠僕果然又候在那兒。
傅瑾熙不由得歎氣。「老薛,以後早點睡,別為我等門,我又不是三歲娃兒,出去逛逛不會走丟。」
「總要確定王爺您返家了,這才放心啊,再有,老奴晚睡慣囉,王爺要咱早點上榻躺平,根本是折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