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擔任肉票也是很辛苦的,他有權爭取身為肉票應有的權益和尊重。
「你好像很鬱悶。」哪來這麼多毛病?他在心裡嘀嘀咕咕。「要不要說出來聽聽?或者我可以幫你想法子解開心結。」
她拒答。
「丫頭,你到底怎麼了?接下來咱們好歹有幾個月的相處時間,難道你打算一直陰陽怪氣下去嗎?再說,一旦跟你回到天機幫,我很可能立刻被令尊處死,難得在臨死之前我們有機會結交為短暫的朋友,你為何不把握時間?」他進行懷柔政策。
她的臉色稍微和緩下來。
「要我不生氣也行,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她當然不會讓爹爹殺他,但多讓他提心吊膽一陣子也是好的,她才不急著讓他安心咧。
「說來聽聽。」
「我最討厭那個風騷小寡婦,答允我,你永遠不再和她說話,甚至遠遠見到她就立刻躲開,連打照面也盡量避免。」她開出一百零一條要件。
看來她真的和宋夫人對上了。封致虛的耳際驀然掠過一陣戲謔笑語──
你以為南宮姑娘為什麼對我敵意特別深?為什麼你和其他姑娘說話她要生氣?
奇怪,小花兒愛上大笨牛,大笨牛沒發覺,狐狸精卻知道了。
難道真給宋夫人猜對了,她的反常行為真的是因為對他有好感而引發的醋意?
守靜見他一聽完自己的要求,忽然發起呆來,不願開口答允,心頭登時惱了。
死瘋子虛,好色男人,沒品沒德!見到漂亮女人就什麼都不顧了。她就知道他捨不得那個小寡婦。
守靜忽然覺得滿心委屈,驀地趴在膝上哇哇大哭起來。
「喂喂喂,你哭什麼?」他萬萬料不到她會來這一招。
「你走呀!你去找她好了,反正我只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女孩兒,什麼都不會,苟活著也沒啥用處,乾脆迷路在林子裡給土狼當晚餐,也算功德一件。你走好了,誰要你來理我?哇──」她放聲大哭,卻哭得他莫名其妙。
說真的,教他施展手腳修理那些宵小匪徒或上門挑釁的高手並非算何等難事,可是南宮守靜一忽兒嗔怪、一忽兒笑鬧,實在搞得他一頭露水。接下來他究竟該如何才好?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眼淚好哭。」他也失去耐性,和她耗上了。
事實證明,南宮守靜具有水壩的儲備量,她足足哭了半個時辰,仍然沒有收住水流洩洪的趨勢。
好歹也來個中場休息吧!再不上路,他們今晚就要睡在林子裡了。
既然說不得,他只好陪她玩個小小的把戲。
封致虛倒運起深厚的內力,額頭上逼出豆大的汗滴,突然哼哼哈哈地呻吟起來。
「啊──好痛呀!痛死了──喔!」他抱著肚子在泥土地上打滾。「哎喲──」守靜吃了一驚,連忙蹦回他身畔檢查他的傷勢。
「怎麼了?為何突然鬧肚子痛?」會不會是那鍋獐子肉湯有問題?
「我……啊──我的老毛病發作了。」他的手腳抖出一陣又一陣止不住的痙攣。「我……我不行了,你不用理我,自己回家去吧!」
「我……瘋子虛,你到底怎麼了嘛?」她急得哭了起來。
「你回去……轉告令尊,就說封致虛已經……在洛陽城外送了性命……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威脅到大夥兒的生命安全,他們可以放心了──啊!」他突然驚天動地地大叫一聲。
守靜伸手觸摸他的額角,只覺得手下一片冰冷,不禁驚慌失措地叫喊起來。「不會的,封致虛,你不會死的。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突然害病,我一定會找大夫把你醫好的。」
「我……我天生心脈發育得不完全,只要情緒一激動,氣血走岔了路子,就……就會渾身劇痛──唔,痛死我了!這幾天你一直和我賭氣,讓我心裡不安寧,所以我就……就發病了,噢──」
他呻吟了幾聲,忽然軟趴趴地攤在小徑旁,眼看是不成了。
守靜從小到大哪曾遭遇過這等陣仗?切切掛心的對象即將死在她的眼前,她再也顧不得什麼氣惱、吃味的小問題,驀地趴在他胸口上哇啦哇啦又哭了起來。這會兒保證哀號得貨真價實,絕對不是蓋的。
「封致虛,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你不要死啦!哇──」她的哭叫聲比他垂死的呻吟更驚人。
小丫頭一個,這樣就上當了。唉!真沒成就感。
「守靜,希望你把我葬在洛陽城裡,每年忌辰時別忘了替我燒炷香,我……我永遠感謝你的恩情……」他肚子裡已經快笑翻天了。
好啦,多花點時間嚇嚇她,接下來差不多也該鳴金收兵上路了。
「封致虛,我故意想氣氣你,又不是真的生氣,如果你……如果你死了……」一串流水般的念頭化為話語,不暇思索地衝出她的齒關,「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一個人活下去,我一定陪你一起死,嗚……」
他倏地愣住了。
她想陪他一起死?
南宮守靜究竟明不明白自己說了些什麼?她可知曉一個姑娘家向大男人吐露願意跟他同生共死,代表著何種含意?
以往她不經意間透露的語句竄上他的心頭──
「封」是我要姓的,哪輪得到你?
她真的對他有意!
直到此刻,他終於確定了。
「封致虛,你別丟下我不管,我不想和你分開,嗚……」她繼續哭得呼天搶地。
倘若他料想不錯,少女情竇初開的心懷,可能連守靜本人也弄不明白。他怔怔地發呆著。
「封致虛,你為什麼沒反應?」難道他真的不成了?她恐慌地緊緊抱住他的身軀,「不,你醒醒呀!我不生氣了,你別和我當真。」
「真……真的?」
「我發誓!」
「好,不當真就不當真。」他忽然盤腿坐起來,眼中亮爍著精神奕奕的光彩。
守靜一呆。且慢,這是怎麼回事?
他笑吟吟地端凝她。「別再和我鬧脾氣了,這可是你自己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