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連串丟下話後,轉頭奔出大廳。
「守靜。」封致虛想拉她回來,卻被南宮勞阻住。
「我去就好。」他心頭暗樂,這下子可確定得一清二楚,女兒確實對封致虛有意思,而封致虛既如此關切她的舉動,顯然心裡同樣有情。既然如此,他肩上的重擔可以安心放下了。
「對,由南宮幫主去。」柳朝雲湊過來低語。「我不耐煩看你們拖拖拉拉下去,只好下一劑猛藥,至於該如何收尾,就看南宮老爺的本事了。」
她掩唇而笑,眼波流媚,南宮勞當場又看呆了。
封致虛又是擔心,又是好笑。
依目前的情況來推斷,南宮守靜顯然被陷害定了。誰教她平時不懂得廣結善緣,唉!
※ ※ ※
死人,壞人,居然不出來追她,隨他去給那隻狐狸精欺騙,心喪人亡最好!
她憤恨的扯斷一截草根,死命地揉捏,幻想這是封致虛的脖子。
「幹嘛一個人坐在野地裡想心事?」身後突然響起老爹有點吵又不會太吵的問聲。
「沒事。」她悶悶的。像老爹這種不解風情、只重色慾的男人,粗大的神經當然無法體會出女孩兒家的心事。
「在想那個姓封的小子?」南宮勞蹲在獨生女旁邊,下巴撐在雙手上,一臉百無聊賴的樣子。
「臭美,誰想他?」她向來嘴硬。
「是嗎?不過我對這個女婿倒是滿意極了,你再不加把勁,人家可讓其他女人搶走羅!」他稍稍刺激女兒一下。
守靜沉默半晌。
「反正他遲早要走的,即使沒被其他女人搶走,他也不會留下來。」她輕輕招出來。
「這是他告訴你的?」
「嗯。」
「而你決定乖乖聽憑他的意思?」
「否則我還能如何?把他的腿打斷,讓他走不了?」她沒好氣地回嘴。
「唉!女兒呀女兒,我真為你感到羞愧,聽天由命可不是南宮家人應有的態度。」他搖頭歎氣。「你可知道老爹當初如何拐到你娘的?」
「你沒提過。」不過她此刻也欠缺聽故事的興趣。
「想當年你爹在台州幹了一筆大買賣,途中相中一戶人家的大姑娘長得好,索性擄了回來。結果她成天哭哭啼啼的,老嚷著要回家,老子不耐煩了,乾脆來個霸王硬上弓,而那個姑娘嘗到甜頭,從此以後既罷哭也不鬧,死心塌地的跟著我啦!」他得意洋洋地敘述自己年輕時代的艷史。
「那個大姑娘就是我娘?」
「是啦!」
她仔細考慮一遍,突然搖頭。「不行,即使封致虛綁起一隻手臂,我也打不過他,怎麼可能對他霸王硬上弓?」
「那你就盤算一個溫柔多情的方法失身給他啊!」說起男女之戰,娶過四個老婆的南宮勞可謂高手中的高手。「一旦你的清白送給他,老爹肯定強迫他向你負責,即使他仍然要走,你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跟著他去,沒人敢說你半句閒話,何樂而不為?」
好像滿有道理的!
「不愧是我南宮守靜的老爹,果然『繼承』了和我同等程度的小聰明。」她開心地拍著父親肩膀。「我這就去想法子讓他上當。爹,明兒一早等我的好消息。」
鬱悶難解的心情一掃而空,她蹦蹦跳跳的準備失身去也。
天下沒見過這種自願犧牲的娘兒們,也虧他南宮勞生得出來。
嘿嘿嘿,太好了,他只等著明早去抓奸,到時候……哈哈──
封致虛,教你躲不了。天機幫的下任幫主非你莫屬!
※ ※ ※
當封致虛跨入自己的住房時,他考慮過任何可能發生的情況,包括有刺客啦、南宮勞拒絕輕易讓他脫身,埋伏在他房裡等著狂飲第二巡啦……等等,但他萬萬沒能預料到,眼前會有這等場景發生。
一桶水,煙氣騰騰,猶自泛著玫瑰花露的馨芳。一個人,浸在水桶裡,弧型優俏的小腿肚伸展出水面,正在搓小腳丫子。
這丫頭幹啥溜進他房裡洗澡?
守靜佯裝沒注意他推門進來,逕自裝出一臉渾然忘我的神情。
說話呀!白癡,還不趕快狂叫一聲,激情勃發地摟著她上床去。接下來的劇情應該如此發生,她的下一步計畫才能演得下去──這是她向幫內最放浪的小丫鬟學來的技巧。
等了一會兒,仍然沒反應。
好,算你有耐性。她吹掉黏在鼻頭的玫瑰花瓣,微偏著螓首,瞅過去一記柔媚賽過春水的秋波。
封致虛可又糊塗了。她的眼睛好像有問題,否則幹嘛歪著眼皮、扭著眉毛瞪別人。八成是被她娘強迫洗澡,肚皮裡醞釀著通天怨氣,正等著替死鬼自動送上門挨罵。
嗯,越想越有道理,誰都曉得守靜最怨恨洗澡的,如果能讓她兩年才洗一次,她鐵定會眉開眼笑。至於現在,他最好保持睿智的沉默。
過了好半天,他仍然沒反應,這下子入浴的美人可就舉得腿酸了。
「你把門關起來好不好?」她從浴桶裡跳起來,指著他鼻子大罵。「冷風一陣一陣地灌進來,你有穿衣服,我可沒有耶!你以為本小姐天生銅骨鐵皮呀?」
爆發了,幸好他剛才選擇明智的保護自己。
「對……對不起。」他的聲帶被酒液浸潤得含含糊糊,踉蹌的腳步跌撞進房裡,已經有些摸不清方向。
守靜懊惱極了,明明答應過爹要保持心平氣又和,如此才能成得了大事,結果講沒三句話,她又發飆了。
穩住!穩住!
「封大哥,你看我在幹什麼?」她重新坐回溫水裡,提高粉嫩白馥的玉臂,頑皮的水珠順著雪膚滑溜下來。
「喲──」他眨了眨醉眼,總算注意到了。「你終於肯洗澡了。也好,洗個澡身子才會清爽一點,希望你繼續培養其他健康的好習慣。」他摸索著邁向床鋪,除掉鞋襪,咕咚倒向薰軟舒爽的被褥。「洗完澡後,自己把水桶抬出去,我先睡了──記得別弄濕地板。」
他的大腦同步處於說話和睡眠狀態,語聲一歇,均勻的鼾聲接續著唏哩呼嚕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