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地煞,七星八卦。」陸義伸手開啟暗門,拾階而上:「天罡於天以指向,八卦於地以封印,所以鳳凰封印石下藏著八卦陣。」
「我沒在迎春閣裡看過相關的事物。」周慶跟在他身後,道:「這城裡所有百年以上的建築,我都查看過了。」
「我知道。」陸義走進假山的隧道裡,然後停在其中一處有孔洞能看見外面庭院的地方。
天快亮了,薄霧漸漸散去,遠方天際漸漸的亮了起來。
迎春閣裡,繁華落盡。
夥計們已經送走了客人,掩上了門窗,收拾著昨夜的杯盤狼藉,其中一位正打著呵欠,巡著院子,一一吹熄亮著的燈籠,再將其掛回去。
陸義站在那孔洞旁,等到那夥計走遠了,才指著假山對面牆上的石刻浮雕。
「那面牆上的浮雕壁畫,是這兒的全景。」
「對。」周慶看著那浮雕,擰眉,道:「但那上面沒有任何八卦、鳳凰或北斗七星。」
他幾年前就查看過了,這幅石雕壁畫確實是當年留下來的古物,因為雕功精美,非但人物、犬馬栩栩如生,無論亭台水榭、樓閣都無一缺漏,甚至連姑娘的衣物、髮飾都一如當年,因為如此,反而讓人們多年來,一直照著這圖維持著這園林的模樣。
「我知道沒有,這是我雕的。」
這話,教周慶一怔,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當年鳳凰樓重建悅來客棧,建成後,我聽說他們要請石匠來刻壁畫,我就來了。」陸義道:「當年我只為打探消息,這工作也有很好的報酬,掌櫃的要我刻畫悅來客棧的縮小春遊圖,我沒有多想,只當它是個工作,但在我工作時,鳳凰樓主來看過幾次,起初我不知道是為什麼,後來我才意外發現其中蹊蹺。」
周慶挑眉,「什麼蹊蹺?」
「再等一下,你就能看到。」
到了這個時辰,迎春閣裡除了守門的,其他人都已回房上床歇息。
周慶不知他在玩什麼把戲,但他耐心等著,然後那男人帶頭走了出去。
「差不多了,來吧。」
陸義說著就往外走,周慶凝神傾聽,確定附近都沒人,這才跟著走出去。
朝陽在這時爬上了屋簷,日光斜斜的照射至庭院中,照亮了整座假山,然後他看見了陸義要他看的東西。
升起的朝陽,被那怪石嶙峋的假山擋住了,只有幾道光線從孔洞中穿透而過,正巧落在那幅壁畫上。
七道光,七個明亮的光點,在壁畫上映出了北斗七星。
他愣在當場,只見陸義抬手,指著那幅當年悅來客棧的縮小春遊圖,道。
「八卦以封印,七星以指向。這些孔洞,是鳳凰樓主以指力在假山上戳出來的,北斗七星之柄為天罡,柄之所指,這兒,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周慶看著他所指的另一個在遠處的光點,又一愣。
那裡已經不是迎春閣了,是荷花池通往外面運河的水道分岔口。
那地方根本已在迎春閣牆外,難怪他從來沒找到過。
「東西在水底?」
「東西在水底。」陸義道:「我下去看過。」
「你沒將它取走?」周慶挑眉。
「那不是我需要的東西。」陸義直視著他,說:「我從來不想解開白鱗的封印。」
周慶眼角一抽,扯著嘴角:「你認為我想?」
「老實說,我不知道。」陸義坦承:「如果是五年前,你若想取那法陣圖,我一定會阻止你,但現在,我願意賭一下溫柔的判斷。」
「若她錯了呢?」周慶張開右手,黑劍刷地出現在他手中。
「若她錯了。」陸義不驚不懼,只面不改色的說:「那把劍,現在就會插在我身上——」
他話聲未落,周慶已舉劍朝他揮砍。
陸義見狀不避不閃,甚至連眼也沒眨一下,不知何時,他手裡也多出一把手斧,朝周慶砍去。
一劍一斧在空中交錯,兩人錯身而過,斧與劍雙雙砍入肩頭,血如墨,在晨光暗影中,飛濺灑落。
斧與劍滴著血,陸義轉身,看見周慶手持長劍,也看著他。
他與他身上都濺了血,兩人腳邊都倒著被砍掉腦袋的妖怪,妖怪穿著迎春閣夥計的衣,滾到一旁的腦袋一雙眼瞪得老大,張嘴還要喊,但周慶反手一劍就將那妖怪腦袋給削去大半,將那妖徹底終結。
陸義握著滴血的手斧,只繼續把那句話說完:「而不是握在你手裡。」
周慶看著眼前的男人,不得不佩服他的鎮定。
「你不怕死嗎?」
「我死過很多次了。」
這話讓周慶無言,只能收劍,差不多在這時,他注意到牆上那七個光點已經因為朝陽向上爬升而位移消失,能清楚看到這北斗七星的時刻,一天之中,竟只有剛剛那短短片刻而已。
怪不得這男人方才說要天亮前完成這件事。
他朝荷花池走去,陸義跟在他身後,兩人在其他妖怪察覺異狀之前,一前一後翻過牆,下了水,潛行至水道分岔口。
那兒的水底長滿了青苔和水草,陸義伸手摸索著,按壓了其中一塊石磚。
周慶看見石磚陷落,露出凹槽,凹槽裡有個鳳凰木盒,以鐵鏈鎖著,他揮劍砍斷了鐵鏈,將那木盒撈了出來。
兩人回到溫家大宅時,天色早已大亮,溫傢伙計僕傭早已起床幹活。
陸義要進門當然不難,但周慶應該是個死人,就這樣堂而皇之的進門恐怕會嚇破人的膽,所以他帶周慶走了地道,直接進了溫家大小姐的小院。
讓兩人意外的,是溫柔和阿澪已在那裡。
「那是陸義的房,雖然很少人過去,可凡事總有意外。」溫柔替他倆倒了熱茶,道:「若讓人看見我們在陸義房裡,我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所以天亮前,我們倆就過來了。你們找到東西了嗎?怎麼全身都濕了?」
「東西在水底。」周慶把木盒擱到了桌上,「我還沒看過。」
「先把衣服換了吧。」溫柔擱下茶壺,從衣箱裡翻出一黑一白的兩套男裝,「別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