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察覺了她的心軟,他將她的手拉到了腰腹上,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那笑,教她有些惱,又有點兒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滋味,教小臉微熱。
於是,就讓他這麼給枕著了,給握著了。
風輕輕徐來,將香煙吹散。
一切,如此安靜又平和。
腿上的男人,合著眼,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呼吸既徐且緩,可她知他仍沒放鬆下來。
就連在這兒,在週遭都是他的人的地頭,他也無法心安。
驀地,一個念頭,忽地跳入腦海。
「周豹還活著嗎?」
聞言,眼前的男人睜開了眼,看著她。
「活著,他當然還活著。」
他是笑著說這句話的,只是這一回,那笑沒入眼,他的眼是冷的。
很黑,很冷。
那冷眼,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她應該要害怕,怕這個男人。
可明知他刻意將她算計,她卻也無法將與他相處的過往全盤抹去,沒辦法相信這些日子,她真錯看了他。
她看不清他這盤棋,感覺仍在雲裡霧裡。
這男人如此狠絕,那般工於心計,哪天他若真把她賣了,怕也是理所當然。
該要怕他的。
可當她看著他,卻只為他感到害怕。
不知怎,忽地想起,這男人從未在她面前,稱周豹是他爹。
溫柔垂眼看著那枕在她腿上,握著她小手的男人,瞅著他看似輕鬆,實則不曾放鬆的姿態,不禁張嘴又問。
「周豹,想要你死嗎?」
他看著她,噙著嘲諷的冷笑,回:「你說呢?」
這不答反問的回答,只讓她心揪得更緊,不由得握緊了他的手。
再一次的,他勾起了嘴角,那雙黑瞳裡的冷意褪去,漾出一抹教她喉緊心更縮的情緒,然後他抬起左手,輕觸她的臉,讓她心又一顫。
「你若還想走,別拖過今夜。」
說著,他閉上了眼,將手垂放回身前,語音沙啞的淡淡道。
「天大地大,哪都能去,你到哪都能重起爐灶的。」
聞言,心頭一顫,她垂眼看著這男人,他閉著眼,可她知,他是說真的,若她真要走,他不會攔的,他會讓她走出這盤棋。
風,不知何時停了。
几上的銅爐香煙裊裊,筆直往上延伸。
可她很清楚,風雨欲來,這幽靜的片刻,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而這男人無論何時都會身處暴風眼的中心。
在他身邊,是討不了什麼好的。
該要走的,溫柔想著。
可她懷疑他知道,他的右手仍攏握著她的手,始終不曾鬆開過。
是刻意?還是不自覺呢?
一顆心,揪得好緊。
到頭來,她只是低垂著眼,輕輕把左手擱到了他疲憊的眼上,替他遮住了光。
幾不可見的,他喟歎了口氣,收緊了大手。
眼微微的,熱了起來。
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天,她就一直那樣坐著,讓他枕在她腿上歇息。
【上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