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連月長公主見狀,警告的瞪了她一眼,「給我安分點。」
自家女兒什麼樣的德性她豈會不知,叫她作詩,比天下紅雨還難,她只求她安安靜靜不惹事,就阿彌陀佛了。
邵紫兮自然也看見好友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禁失笑。
很快,宮女便抬了鼓和花過來,待東西擺定,遊戲便開始了。
一名宮女背對著眾人鳴鼓,等鼓聲停下的時候,花落到了一名年約二十歲的少婦手裡,那位少婦正是吏部侍郎的夫人,也頗具才名,只見她從容不迫的站起身,道:「那我便獻醜了——萬木凍欲折,孤根暖獨回。前村深雪裡,昨夜一枝開。」
「好詩。」
詩句一落,眾人紛紛讚道,邵紫菀也欣賞的直點頭。
身為尚書之女,曾萍兒又是自小就把她當「太子妃」在培養,邵紫菀的水平當然不差,自是聽得出詩句的好壞。
一陣讚歎過後,擊鼓傳花繼續進行,陸陸續續有人中了花,有的吟了首好詩,也有的磕磕絆絆的勉強
湊了一首。
再一次鼓聲停,這一回花不偏不倚落到了邵紫兮手中。
見狀,邵紫菀暗自冷笑了聲。
雖說同為邵家女,可只有她知道邵紫兮除了吃,什麼都不會,什麼知書達禮,不過是外頭的傳言了。
母親雖說從小就「偏疼」邵紫兮,可也只是表面罷了,她不愛讀書,母親便不通著她讀,她喜靜,成日躲在她的挽紗院裡,母親也不管她;不愛繡花、不愛學管家,就愛搗鼓一些吃食,母親統統依著她。
也因為這樣的「疼寵」,想必邵瑩兮別說那些女孩家該會的事了,就是大字都識不了幾個,又怎可能會吟詩?
思及此,她心情好了起來,等著看笑話。
她那神情落在邵紫兮眼中,邵紫兮嘴角微微挑起,在她前面作詩的女子是太師之女,文采十分了得,後面就輪到她。即便她作出了詩,若是水平一般,也足夠讓旁人笑話一陣子,更何況有太師之女珠玉在前,這邵紫菀可直是逮了機會就找她麻煩啊!
不過,她以為這樣就能讓她出醜?
她是不願去學堂看邵紫菀兩姊妹的臉色,寧願躲在自己的院子自修,可不代表她毫無墨水,好歹她也是穿來的,又記得許多這朝代沒有的詩詞,要是幾句詩詞就能難倒她。那她也太遜了吧。
邵紫菀見她遲遲不起身,忍不住笑出聲,「姊姊這是害羞?不過是首詩罷了,就是作得不好,在場的夫入、小姐,也不會笑話你的,」
這話看似在替她說話,卻是擺明了瞧不上她,讓一干貴女掩嘴低笑。
邵紫兮卻是不惱,那雙漂亮的杏眸眨了眨,有些為難的說:「讓太子妃見笑了,紫兮並非是害臊,只是在想,哪首詩比較應景,正有些難以扶擇……」
難以抉擇?邵紫菀聽了險些笑出聲。
「這有何難,姊姊將所作的詩一一念出來,讓在場的賓客一同挑選出最出挑的一首不就得了?」
見過蠢的還沒見過作死的,邵紫兮自己作死,她怎麼會攔?自然得幫她一把,誰叫她是她的「姊姊」呢!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邵紫兮彎起菱唇,輕聲的吟出詩句——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
「花間小坐夕陽遲,香雪千枝與萬枝。自入春來無好句,村藜到此忽成詩。
「日暖香繁已盛開,開時曾繞百千回。春風豈是多情思,相伴花前去又來。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一連數首詩,讓眾人聽得如癡如醉,在場多是書香門第出身的貴女,對詩詞本就著迷,甚至有人在聽了第一首詩後便臉色一變,喚來貼身丫委伺候筆墨,將邵紫兮之後所吟之詩,一一抄錄了下來。
見邵紫兮信手拈來,幾乎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就作出一首首精采絕倫的詩句,在場的賓客看她的目光頓時變得不一樣,甚至有了欣賞。
「好詩!絕妙的好詩!」太師之女激動的站了起來,「梅雪爭春未肯隆,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依我著,這首最好。」
一名穿著鵝黃色衣裳的女子持不同的意見。「不!我倒是覺得第三首來得好,春風豈是多情思……這句子多美呀!」
見眾人熱烈的討論起來,一旁的葉曉曉更是驕傲得鼻子翹得老高,直喊著,「娘!你瞧紫兮厲害不?你那琉璃燈就是她搗鼓出來的呢!還有呀,她做的料理,可是一道比一道好吃,這會連吟詩作對都這麼厲害,
你說我這朋友是不是交得很值?」
連月長公主見她一副小孔雀的模樣,不禁失笑,點了點她額頭。
「詩又不是你作出來的,你得意個什麼勁?要是你看邵姑娘一半的能耐,娘就安心了。」
對於女兒結交的這一號人物,連月長公主一直抱著觀望的態度,倒不是因為外頭傳了好一陣子的流言蜚語,而是對人的不瞭解。
今日一見,只覺邵紫兮雙目清澈,不似惡人,性情因未有接觸不得而知,不過能在短短時間內作出一首首令人驚艷的詩句,這人的才情應當很高。
葉曉曉聽了,心裡暗喜,她明白母親這話是不阻止她和紫兮來往了,不禁開心的挽著連月長公主的胳膊,嬌憨的撒嬌。「娘說的是,女兒定好好和紫兮學習。」是去學習還是去討吃的,就不必言明了。
相較於連月長公主母女的愉悅,曾萍兒母女見邵紫兮成了宴會的焦點,心裡恨極,尤其是邵紫菀,本欲見她出糗,沒想到卻讓她大出鋒頭,心頭的不悅可想而知。
見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評比著,一時間竟將她這宴會主人給甩到腦後,邵紫菀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她不明白邵紫兮怎麼突然成了才女,不僅能作詩,而且還不只一首,這讓她惱怒不已,就在這時她接到母親遞來的目光,勉強壓下心頭的不舒坦,舉起酒杯,笑道:「姊姊好才學,妹妹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