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士隆伸手撫她的粉頰,對她笑了笑。「我得去換件衣服,等等還得上朝。」
這下,她可沒理由攔他了。「那……你把乾果帶著吧!」
收下她的好意,他戀戀不捨地吻了下她,這才一揚青色長袍,離開她的房間。
明璣的赧色也在他離去之後轉為落寞,雖然目光明亮,眉眼間卻有一絲說不出的惆悵。
為什麼……每當他們很接近的時候,那種甜蜜卻很快又離開,只留下這種淡淡的曖昧餘溫呢?
不自覺撫著他吻過的唇,她知道即便只是餘溫,也足以讓她回味一世。
第4章(1)
退朝之後,當鄂士隆進入上書房的值班房,一個不速之客也隨之而來。
「和碩額駙!」
鄂士隆聞聲轉身,立即抬手作揖。「富祥大人,近來可好?」
「好。」富祥蓄長胡,長相粗邁,表面是豪氣之人,但背地絕非君子之徒。「許久未見鄂大人,不知他在兩廣可好?」
「蒙大人關切,兩廣是家父的家鄉,他老人家早是思鄉心切,再說家父患有咳症,兩廣天氣溫暖,對他的病很是有益。」
「這麼說,若是皇上改日讓他回京赴重任,他想必也是不肯嘍?」
鄂士隆微笑再揖。「重任豈是人人能擔?誰不知道富祥大人才是皇上的心坎,回京重任,自是得由兩江總督先為。」
富祥樂笑。「心坎這詞可不對,那是後宮的想頭,我富祥一介滿州武夫,沒有寫字作詩的本事,也只有這一身武藝,能為皇上盡開疆護土之職。」
鄂士隆聽出他話裡的心眼,笑得更深。「富祥大人的能力,自不是士隆這樣的文人能比,我雖曾練武,但也就這上書房侍衛的虛銜,哪比得上富祥大人辟疆的功勞?」
當年父親會與富祥交惡,除了富祥是滿臣,父親是漢臣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父親不擅辭令,亦看不起富祥這種腹無見識的莽夫。鄂士隆深知其故,所以每當狹路相逢,他知道得讓富祥一階,免為父親再起爭端。
然而兩家勢如水火,本不相往來,今日富祥卻突然親來拜訪,也讓鄂士隆心起警訊。
富祥佯裝關心。「不過額駙,我說你這地方可真難找,一個堂堂額駙,值班房卻在這西殿偏角,這會不會太委屈你了?」
「當然不會。」鄂士隆表現坦然,大方以對。「我徒領虛職,有一屋可蔽雨已是莫大隆恩,哪能說是委屈?」
富祥見屋裡幾窗明淨,卻空蕩得毫無額駙的派頭,隨即一笑。「你幸運娶了公主,卻只有這種待遇……額駙,這可不是你當初的想頭吧?」
「富祥大人,迎娶公主時,士隆只是個孩子,不懂什麼想頭不想頭的。」鄂士隆乘機轉開話題。「對了,聽說您的公子富倫多將要娶親,是索家的格格沒錯吧?」
富倫多是富家的獨生公子,當初若不是先皇偏愛將明璣另行指婚,他本該是和碩額駙。
富祥斂眼,很快又恢復笑容。「是索家的格格沒錯。」
「士隆恭喜富祥大人,能與國丈爺成姻親,這是天作之合。」索家格格聽說個個才色出眾,其中一個如今是中宮皇后,能與國丈府結為親家,自然是值得恭喜的事情。
但鄂士隆這段恭賀話,在心有疙瘩的富祥耳裡聽來,卻像是在嘲笑他當初無緣成為皇親,如今只能與國戚攀個姻親關係的暗中箭。
「謝額駙賀喜,今日來討額駙這句賀,也夠了。」富祥心中不悅,便作勢告辭。「不打擾額駙值班,請你到時一定來喝小兒的喜酒。」
走出值班房,富祥一路步至殿外宮廊,才回頭恨恨瞪視書房一眼。「混帳東西!得了便宜還敢在老子面前賣乖?」
一旁的親信進言。「大人,這鄂家額駙擺明拿你笑話,果真囂張。」
「我與鄂海有幾十年為官的心結,我看他鄂家不順眼,他們也看不起富家,只因他如今是額駙,自然有氣焰可囂張。」
「大人,這額駙不也是從您手上搶過去的嗎?」
「哼!鄂士隆,你別得意,我富祥報仇是十年不晚,我得不到的也會要你吐出來,等著吧!」富祥只要想起當年害富家娶不著公主,便永無機會成為皇親的鄂士隆,心頭就恨得癢癢。「對了……」
「是,主子?」
「要你買通君家當家為鄂海圖貢之罪作證的事,辦得如何了?」
「這事還差一點,那君家老頭是死頑固,說是打死不從。」
「彈劾的折子都上了,這事絕不能出錯,那君家當家若敢不識相,就想辦法毀了他們君家織繡的招牌,看他從是不從!」
「是,小的立即去辦,請大人放心。」
為了設計鄂家,富祥早已買通了鄂海身邊的李管事,取得了他今年上貢的清冊,借此要編派他一個圖貢的罪名。
後來李管事告訴他鄂士隆已有防範,派人查他的貢冊,他於是替自己擬了一份假禮冊,故意流通出去,順便來個將計就計。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君家這道東風,他說什麼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午膳過後,明璣被齊琪格邀至費爵府話敘,兩人剛坐定,齊琪格便仔細地打量她的嬌顏。
「唉呀,格格……」見她唇邊宛若有笑,齊琪格不禁玩味。「昨夜,額駙去你房裡了沒有?」
明璣澄淨的眸子轉向她,然後搖搖頭。
「沒有?」齊琪格錯愕自己竟然猜錯,不明白如果沒有,那她何以有這千嬌百媚的俏麗?
「嗯,額駙昨晚蒙聖上召見,今早才回府。」說到這兒,她也想起了早上,他來房裡看自己的那些畫面……
頓時,她的小臉又熱紅起來。
「昨晚?」在她回憶的同時,齊琪格也想起什麼。「沒可能啊!」
「舅母,您說什麼沒可能?」
「格格,你剛說皇上宣額駙,還留了一夜?」
「是啊!」
「可是昨晚爵爺也進宮啦,而且跟的是榮巽親王,好像是皇上對今年的各省貢禮有意見……」她想想又拉回主題。「重點是,爵爺進宮的時候,額駙已經離開宮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