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芸惱怒的咬著下唇,自覺失了面子。
「蘇伯爺,你意下如何?」她還等著回話呢。
想著自己的傻子女兒,又思及有個英挺不凡的女婿,蘇長亭糾結的眉頭慢慢鬆開,面上帶笑的說:「這事經過我的深思熟慮,覺得小將軍不墜其父的威名,年少有為,實為良配,我願將大女兒許配給他。」
太好了,成了,忠義侯夫人彎唇一笑,終於鬆了口氣。「我把那孩子的庚帖帶來了,我們先交換庚帖省得再跑一趟。」
「這麼急?」不用看日子嗎?
她笑得有些心虛,「沒辦法,邊關的戰事還在持續中,他是為了除孝的事回京一趟,誰知道會不會一紙軍令又把人叫回去,趁著他在京裡時趕緊辦一辦,免得又耽擱了。」
被她這麼一說,蘇長亭也認為要抓緊時間,反正離女兒及笄還有兩年,先訂親,兩年後再成親也穩妥。
「夫人,晴姐兒的庚帖……」
張靜芸根本不想拿出來,故意拖延著,叫人去拿庚帖,拿了半天也沒回來,別跟她說什麼成人之美,別人怎麼不成全她,還害她當眾出醜。
「爹,大妹妹的庚帖在此。」這時,俊美的白衣少年翩然而至,神色如常地拿出一張寫上生辰八字的紅紙。
看到風采出眾的兒子走來,蘇長亭笑著撫撫美髯,「怎麼是親自送來的?」
蘇子軒目光一閃,嘴邊微澀,「兒子怕旁人拿來的不是妹妹的庚帖,我與妹妹是相差一刻的孿生子,她的生辰八字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你……」蘇長亭忽覺鼻酸,看向妻子的眼神意味深長,「好孩子,等妹妹的婚事定下後,過兩年就到你了,爹都老了,等著抱孫。」
後娘就是後娘,沒法將繼子女當親生子,難免有私心。
「爹不老,等兒子考上進士再讓你喝媳婦茶,我們風風光光雙喜臨門。」和妹妹混久了,他也學會說好聽話。
「好,好,爹就沾你的光,咱們府上日後就靠你撐著了。」有個上進的兒子,真好。
「爹,我會把祖宗留下來的基業撐起來,不讓你擔憂的。」蘇子軒有著長子的擔當,口發豪語。
聽著兒子的話,倍感顏面有光的蘇長亭為之動容。
不過同樣的話聽在張靜芸耳中卻非常刺耳,心裡鄙夷的道:好什麼好,說大話誰不會,她兒子還能出將入相,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你們得意一時卻猖狂不了一世,遲早都要還回來的。
「咳咳!蘇伯爺,庚帖……」忠義侯夫人在旁提醒。
「喔!瞧我這記性,忘了給,你拿好,別弄丟了。」唉,這一交出去他女兒就成了別人家的。
蘇長亭想起大女兒小時候的活潑可愛,見人就笑,同時唏噓她今日的癡傻,一場高燒改變了她的命運。
嫁入將軍府也好,至少不愁吃穿,日後也有人祭拜,不致晚景淒涼的一座孤墳,連個拜墳的人也沒有。
「三日後我們先來小禮,大聘等決定日期再送來,左右不過兩年時間,你們準備準備,什麼繡嫁衣、鴛鴦枕……不用太勉強,有丫頭嘛,她補兩針就成……」
忠義侯夫人笑吟吟的說著,蘇長亭也應得爽快,接著官媒和忠義侯夫人起身告辭,兩人走出誠意伯府時都是喜孜孜的,讓人一看就知有好事發生,她們那張臉呀,只差把「喜」字寫上去嘍!
第八章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2)
在兩人走後,蘇長亭夫妻倆回到主院,原來滿臉笑意的蘇長亭驀地沉下臉,反手給了妻子一耳光,打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老爺,你怎麼可以隨便打人……」她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要受他平白無故的一巴掌!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只當他脾氣又犯了。
「你還敢說,你瞧瞧你做了什麼,今兒個我若是不在府中,你是不是要把這門婚事推了?」看她不敢理直氣壯看他,蘇長亭更加確信了,心裡有些痛心和失望。
她眼神閃爍,「我、我只是覺得兩家不相配,何必硬要攀上人家,咱們晴姐兒又不是嫁不出去。」
「嫁你的娘家侄子?」他冷笑。
心一驚的張靜芸笑得很僵,「有麼不可以,他們年歲相當,安哥兒又是個會玩的,能陪晴姐兒玩,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雙,我是真心為他們著想,夫妻要合得來才走得長久……」
「玩女人,玩牌九,玩鬥雞走狗,你讓我把女兒交給一個狗雜碎?」她果然心狠,不是親生的就任其自生自滅。
啊!他怎麼曉得……她慌就口不擇言,「總好過守寡,鎮國將軍放的是忠烈牌位。」
蘇長亭一聽臉上大變,一腳往她心窩踹去,「你想死不要拖累府上的人,這種殺頭的話你敢說出口!」
一說就後悔的張靜芸害怕不已,鎮國將軍府前三代皆為猛將,他們一出手便平定了西夷、北蠻、南羌,成了萬千將士追隨的身影,任一武將提起他們只有讚揚,並無貶語。
但是誰願意戰死沙場呢?
鎮國將軍府的祠堂放的是從第一任征北侯開始,歷代歐陽家的英烈,個個都是為國捐軀的英雄,先帝和皇上都親臨祭拜,感念他們的犧牲與貢獻,特賜「萬古流芒」匾額懸掛中堂以告慰亡靈。
而張靜芸今日這番話便是蔑視皇恩,輕賤為守護家國而戰的將士,甚至也侮辱了己死的歐陽家先祖,一句話的疏失足以令她人頭落地,殃及九族被斬首示眾。
「我不是有心的……」她面色慘白。
「不管你有心還是無意,這段時日虔心修佛,晴姐兒小聘的事你不要插手,最好連人也不要出現,我看軒哥兒懂事多了,晴姐兒的事就由他打理,雙生子的感情一向融洽。」這一回他不只會讓她「休養」三個月而已,讓這樣的女人繼續主持中饋,怕會禍害一府人。
他說完甩袖離開,頭也不回。
「不,我……」張靜芸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愣愣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