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溫柔嬌娘惹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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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頁

 

  「既然如此,何必糾結計較,何必為那段拚盡喜怒哀樂?終究會過去的呀!」

  「我不懂朝政黨爭,卻也明白在那件事裡頭,你和我一樣都是受害者,差別是,我能大呼冤枉、博得同情,你卻只能含恨吞下,認真說來,你比我更委屈。」

  一隻巨手掐住他的知覺,讓他疼得說不出話。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看見他的委屈。所有人都把帳算在他頭上,只有受害最深的她,知道他不平。

  衝動再起,他把她抱進懷裡,頭擱在她的肩膀上,固勢地不肯鬆手。

  男女七歲不同席,何況這麼親密?但他顫抖的身子,讓她窺見什麼秘密似的。

  心底瞭然,這些年他頂著辱嫂的惡名,迎視旁人目光,很是辛苦,忍不住地,也成點點,輕拍他的背。

  她的瞭解讓他狂喜,可……他沒有不甘心。

  那年,大家都不得他受人陷害,卻找不到幕後黑手,有人在父皇面前獻計,只要暗中散播謠言,是生性輕浮淫蕩的徐皎月勾引四皇子,那麼便可保住皇家顏面。

  他不肯,他據理力爭,他要娶皎月為妻,寧可將錯就錯,也不肯推諉過錯,父皇氣極,母后急著向父皇求情,大皇兄一再要求他向父皇道歉。

  就算他做錯事,他都說不出對不起三個字,何況他沒錯、皎月更沒錯,為什麼要道歉。他硬著脖子說:「如果非要一個人承擔過錯,我是男人,我來。」

  然後他被打得皮開肉綻,然後他的惡名四處流傳。

  他以為這樣做她就會沒事的,沒想到她還是死了,他有滿肚子說不出口的憋屈,幸好她沒死……抱她更緊,他不要鬆手,永遠永遠都不要。

  她說:「人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痛,我也一樣,或許當下我曾經恨過,就如同你說的那樣,我原本可以安享榮華的。但走過最辛苦、最想不開的那段,現在……因為過得很好,所以忘了痛。」

  「或許在你的眼中,雕欄玉砌、金衣玉食才叫過得好,但日子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與其在東宮與一群側妃良娣爭寵鬥心機,我更喜歡現在的自由自在。」

  「所以你也放過自己吧,讓那件事徹底過去,讓罪惡感消弭,我是真的真的不怨你,當然我承認,一開始看見你有點排斥,那是因為擔心。」

  「擔心什麼?」不想放開她,他靠在她肩膀上說話。

  「擔心你又要插手我的人生,你曾經讓我的人生轉了個急彎,不管是不是故意,現在的我,很滿意眼前生活,我希望它不會因為你再度改變。」

  「這次見面,就讓我們把沒說清楚的話講明白,解除疙瘩,往後我不怨你,你別掛念我,也許若干年後,雞皮鶴髮、老態龍鍾時,再次巧遇,我們能像老朋友似的,一壺清茶、一盤棋,嘴裡說的過往,都是童稚時期的笑話。」

  輕輕推開他,笑眼相望,眼前的燕歷鈞,好像還是那個暴躁彆扭的小男孩。

  她的話很豁達,她的表情很豁達,他知道她說的全是真的,她真的不恨他、不糾結過去,她真的想要就此放下。

  這是很好的事,但她的豁達……傷了他,胸口酸酸澀澀的,好像有人朝裡頭倒了不明漿液,迫得他好委屈。

  委屈個什麼勁,人家都不計較了呀,讓它過去不好嗎?

  可是通通過去了,他和她之間還剩下什麼?

  不對不對,他用力搖頭,越來越混亂了。

  剩下什麼?他期待和她之間剩什麼?為什麼沒剩下什麼,他的心那麼難受?

  說過一百一千次了,他不喜歡她啊,從小就不喜歡,每次看到她,不想愛護、只想欺負,母后說,前輩子他們一定是宿敵。

  身為宿敵的他們,不見面、不交集,不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可是……

  「不要。」他彆扭得像孩子。

  「什麼?」冉莘以為自己聽錯。

  「不要過去、不要雲淡風輕,我要背負罪惡感過一輩子。」像宣示似的,他滿眼鄭重。

  這是在……鬧脾氣?冉莘不懂他怎麼了。「負責任不是這樣子的,人要學著放下。」

  「不要放。」燕歷鈞不管不顧,再度抱她入懷,好像鬆開手就放,他不要。

  「為什麼不?」

  「因為我喜歡你。」

  他脫口而出的六個字像巨石,一下子砸到他們頭上,兩個人都傻了。

  推開他,冉莘快步走開。她想,他瘋了,然後聽到他的瘋話,害她也跟著瘋了,為了不讓瘋病傳染蔓延,她必須理智而果斷地逃開。

  這次,燕歷鈞鬆開手,不是因為發傻,而是因為……因為很衝動、很沒腦子的話脫口而出的剎那,心突然爽了,氣突然順了,委屈突然消失了,然後笑容浮上來。

  像是某個人往他心頭打開一扇窗、點亮一盞明燈似的,讓他瞬間將所有模糊的、不明白的東西通通搞清楚了,豁然開朗。

  原來追著她欺負,是因為喜歡啊。

  原來看著她,心臟就抽動得很不舒服是因為喜歡哦。

  原來罪惡感始終放不下是因為喜歡,原來極力否認、極力強調「討厭」……通通都是因為喜歡。

  養不教,父之過,都怪父皇沒把他教好,害他把「喜歡」和「討厭」混為一談。

  燕歷鈞笑著追上她的腳步,一步一步往前。

  踩過她踩過的地面,心臟狂跳兩下,不太舒服,但他搞懂了,這種不舒服不是因為生病或討厭。

  學問這種東西是這樣的,弄不懂就不通,不通就反感,就越來越喪失求知慾,一旦搞懂,便恍然大悟,窺見學術殿堂,在知識裡優遊自在。

  所以他自在幸福了,即使眼下的狀祝不是享受幸福的時候。

  她走、他追,她慌、他樂,她極力把他的話拋到腦後,他用力把話鎖在心中。

  她說就此放下?不幹!

  她說不要他插手人生?不幹!

  誰要等到雞皮鶴髮、老態龍鍾才跟她下棋喝茶?他要從現在起,每天喝的茶,都是她親手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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