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她笑說。
他環抱著她,天知道他有多麼不放心,那是曾經毒殺他的葉櫻櫻,他就怕她私下弄了什麼陰損手段。
「我不想要你去。」明知說這話太遲,他就是無法安心,昨夜輾轉反側,今晨又早起。
「文德郡主辦的賞梅宴,我有幾個膽兒可以反悔不去?你說傻話。」她回過身來,故意俏皮的皺皺鼻子。
他何嘗不知?只是日日的心漸高懸,總有不好預感。
但再如何忐忑,宴會時間在即,他仍是替她拉好斗篷,仔細打個結,替她塞了手爐,看著她與顏氏先行出門。
兩人上了馬車,一路往戶部尚書府去,兩人只能從側門進,再雙雙進到廚房,時間也在忙碌中過去。
戶部尚書府中的梅園佔地不小,盛開紅梅映著白雪,紅紅點點,成了無瑕銀白世界的一抹艷色,幾座精巧亭台都圍上銀白色的簾子防風防寒,裡面又擺了火爐,大理石桌上皆備有茶點及茶水,可以讓客人歇腳休息。
時間一到,來自京城各名門權貴的客人一波波的來到,老天爺賞臉,雪停了,陽光現,但天冷,來客個個不是穿著大襖,便是披風、大氅。
葉櫻櫻也是盛妝打扮,嵌珠寶的赤金簪,一襲紅狐狸的披風,百褶緞裙,俏生生的站在母親身邊,落落大方的招待來客,一一引導進入溫暖的花廳喝熱茶,或到花園幾座設了暖爐的亭子聊天歇息。
有不少人知道今天負責點心的廚子就是焦黎兒,也知道葉櫻櫻心儀袁靖淵等事,不禁都奇怪葉櫻櫻的態度,但對於賓客們似有若無的探究目光,她應對從容,始終保持微笑。
但有人就是見不得她如此虛偽,莊澈也是接到帖子的賓客,在見到葉櫻櫻陪著兩名女客行走在梅園往另一座亭子的路上時,他從男客聚集的亭子拾級而下,走到她面前。
莊澈也特意打扮過,站在梅花樹下,倒有幾分俊逸,說出來的話卻如針扎人心,「我聽說是你親自擬了宴客名單,怎麼沒找袁靖淵?」
葉櫻櫻噙著笑意,「帖子送給了他,但他沒來。」
他一挑濃眉,輕佻的上下打量她,「嘖嘖,可憐喔,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今日品茶而非品酒,莊少爺是醉了。」
「這裡沒備酒,怎麼醉?袁靖淵也是個傻的、多個人服侍他,還是你這樣身份相貌的美人,不好嗎?日後,有岳父大人相助,還怕升不了官……」
她沒有理會他,轉身就往另一邊走去,臉上仍保持合宜的笑容,只有在一名丫鬟端著新烤好的點心走過來時,眸光一閃。
「這是剛出爐的黃金酥啊!這是本少爺的最愛,我的小廝平時還得去點心鋪搶,這盤歸我了,誰都不准拿!」莊澈見到那盤讓人垂涎三尺的金黃色糕點,連忙命身後小廝去將整盤拿過來。
葉櫻櫻在心裡冷笑,但仍繃著臉要走過去阻止,「莊少爺,這裡的點心全是袁夫人親自做的,當然每一樣都極為可口,可畢竟還有其它客人……」
「其它客人愛吃什麼全拿走,這盤歸我。」莊澈直接宣佈,也不管其它人的表情帶著不悅,示意小廝端了就跟他走,他嘴饞,伸手拿了塊邊走邊吃,沒想到,才走到前方梅影下,人突然往前一傾——
接著,小廝驚叫道,「少爺!」
噗一聲,莊澈突然吐出一道黑色血箭,整個人往前趴下,小廝丟下手上的點心急忙撲向他,再將他翻過身來,竟見他七孔流血,小廝嚇得跌坐地上。
「啊——」前後響起了一聲聲驚恐的尖叫聲,接下來,是一陣混亂,求救聲,驚恐聲,雜沓的腳步聲。
遠離賞花宴的廚房裡,眾人忙得不可開交,根本不知外頭已出了命案,直到門口突然陣一強騷動——
「讓讓,讓讓,誰是焦黎兒?」
幾名大理寺差役邊喊邊走進來,大夥兒不由得看向紮著頭巾、挽袖正在忙碌的焦黎兒,兩名差役就粗魯的上前架住她。
見她呆住,顏氏衝過來叫喊著,還想拉掉他們的手,「你們幹什麼?」
「她做的點心毒死人了,我們要帶回去查案。」差役惡狠狠的說。
「不可能!」焦黎兒怎麼都不相信。
「這一定有誤會!」顏氏也急嚷著,眼眶都紅了。
「要喊冤到公堂上再喊!」差役煩了。
尚書府的奴僕們不是目瞪口呆,就是竊竊私語,顏氏六神無主,倒是焦黎兒突然冷靜下來,對著顏氏道,「公堂是講道理的地方,我沒做就沒做,你去找靖淵,告訴他這事。」
差役抓著仍在交代顏氏的焦黎兒出了廚房,直接就從尚書府的側門離開。
第十二章 四處奔走為救妻(1)
莊澈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紈褲,常常在京城四處耀武揚威,風流好色,但他也是懂得記取教訓的人,所以,他從不往焦黎兒的點心鋪湊,就算要去哪裡從那家店經過比較快,他也寧可繞路走。
但老天爺不長眼,他都過得如此認分、委屈,卻不過去了一趟尚書府的賞梅宴,吃了焦黎兒掌廚的點心,吐了一堆黑血,人就死了。
對衛國公府的人來說,就算是爛泥扶不上牆的浪蕩子,死得這麼不明不白,總要有人償命才成,於是,差役將焦黎兒押走後,直接送進大理寺的刑房要來嚴刑拷打一番。
刑房四周插了幾支熊熊燃燒的火把,將室內照得通明,一名留著八字鬍的中年官員坐在一張桌子前,一臉陰沉的看著跪在前方的焦黎兒。
焦黎兒心驚膽跳的仰頭看著這審問的官員,又飛快的看著牆面上擺放的各式刑具,尤其一面牆上釘著的鎖煉,上方還沾著新舊血跡,紅紅暗暗的,令她看了更是惶恐,而不知哪兒吹來的風,讓火把的光忽明忽暗,讓那名官員臉上也陰陰暗暗,氣氛陰森可怕。
此時,突然又傳來陣淒慘痛苦的尖叫呻吟,接著,又是啪、啪、啪,不知打在什麼地方響起的鞭打聲,好像中間又摻雜著棍子擊打聲及可怕的痛苦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