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過幾次戰場,經過幾次生死,性子也沒必要變這麼多吧!
「四哥話要是說完了,我……」
「坐下,你給我坐下!」見他要起身,烏玄斗立刻橫過桌面,硬是將他拉下。「橫豎你現在也下不去,說書人要說書了,你好歹也等這場說完再離開。」自己也可趁這空檔想想還有什麼法子可以說動他。
幸好大哥聰明,要他邀玄度到馮家酒樓一敘,這時分為了聽戲,一樓早已經人滿為患,想離開也不容易,能替他爭取一點時間想法子。
烏玄度興致缺缺地坐下,方巧說書人出場,一樓食堂登時歡聲雷動,儼然像是一流名角登台,教他撥了點心神往一樓望去,只瞧見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十足文人樣,就站在食堂中央,說學逗唱著,光聽嗓音便覺得有戲。
可惜,他對聽戲沒興趣,只等著曲終人散。
然而,當說書人說起——
「今兒個咱們就來聊聊這千年的鳳姓帝王吧,欸,有人眼睛瞪得極大,是不是覺得我不該提起千年的帝王,冒犯了當今聖上?唉,都千年前的事了,咱們現在說的是千年前曾流傳過的故事,故事是這樣的,話說千年前有一鳳姓帝王出生時百蝶齊聚,被喻為祥瑞,於是這位皇帝被賜名為鳳羽,日後果真是登基為帝了。」
聽到這最後一句,烏玄度暗不見底的眸淡淡掃向窗外。
「這位帝王確實是位賢君,殺伐果決,攘外安邦,朝堂上更無官員結黨成派,確實是當朝明君無誤,唯一可惜的是這位帝王在其愛妃死後,性情大變,孤冷懾人,親手殺了害死愛妃的嬪妃及宮人,據說那天後宮流的血洗了三天三夜都洗不乾淨,而其愛妃的屍身甚至遲遲未下葬,一直擱在帝王寢殿,更有一說,那愛妃的屍首恐是被帝王給吃下腹了。」
話一出,底下莫不嘩然,一個個難以置信,直覺得毛骨悚然。
唯有烏玄度淡然注視著說書人,可惜從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瞧見說書人的側臉,否則他真想瞧瞧那人究竟生得什麼模樣。
「後來,那位帝王真的瘋了,他讓天官對愛妃與他所出之子下咒,等到其子年屆二十時,再飲了他的血,以為在天官施咒之下,他可以逆轉時空,回到與愛妃相遇之時改變命運,豈料卻是遭天官所騙,他非但無法逆轉時空,甚至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在人間裡徘徊,甚至為了得到更大的力量,他吃下了山魅魍魎,把自己變得更加不像人,就只為了在人世間裡尋找他轉世的愛妃,孰不知只要他的心念一偏,他就真要墮入惡鬼道了,還找什麼愛妃呢?」
說書人說著,微側過臉,露出俊美無儔的面容,一雙勾魂般的魅眸尋釁般地與烏玄度對上。
第三章 斐家後宅不寧(1)
烏玄度眉頭微攏,微瞇的黑眸迸現幾許癲狂危險。
他是誰?
企圖阻礙他的人?
墨黑的眸不自覺地泛紅,像頭野獸更像是暗處的鬼魅,眨也不眨地定住那口若懸河之人,渾身散發著死亡的氣味。
「可憐他求不得又放不下,這千年來殺伐無數,改變了既定命數,造成人間條理大亂,罪孽深重得難以贖還,他的下場……不到最後還真是難測。」說書人似笑非笑地直直瞅著烏玄度。「他,找得到他欲找之人嗎?要是找著了,那一身妖氣還不怕將人給嚇跑?最可悲的恐怕是,就算兩人碰頭了卻是相看不相識吶。」
烏玄度垂斂的長睫在眸底形成一片陰影,寒凜殺意毫不遮掩。
半晌,他似笑非笑地揚起唇角,才起身,坐在對面的烏玄斗隨即抓住他。他眸色冷厲欲將他甩開,卻聽他道——
「玄度,你等等……四哥頭好暈,你別急著走……」
烏玄斗捧著頭低吟著,不知怎會沒來由的頭暈,暈得他都快要坐不住。
烏玄度拉開他的手,淡淡地道:「四哥歇著吧,我去去就來。」踏出房外,迎面而來的竟是股剌鼻燈油味,但他不以為意,正要下樓,卻見一隻蝶從面前飛過。
蝶?
這地方怎會有蝶?
他疑惑地望著蝶飛去的方向,卻見蝶竟在底端的一間房門前飛舞著,彷彿要他前往,幾乎是不假思索,他舉步朝底端那扇門而去,就在一步之遙時,蝶竟從門縫鑽了進去。
他瞪著門板,聽見裡頭傳出的細微聲響——
「只要你膽敢再靠近一步,我就與你同歸於盡!」小姑娘帶著幾分倔氣的冷嗓,是他從未聽過的嗓音,但不知怎地,總覺得那說話的口吻像極了她。
待他回過神時,他已經推開了門板。
視線越過了背對他的男人,落在床邊的小姑娘……是她,斐有隆府上那位落水的姑娘。
「喂,你是誰,不是說好了……」男人話未盡,便被人一掌劈昏,以難看的姿勢趴倒在地。
「姑娘可有下人侍候?」烏玄度已退到門外,側過身不看她。
都蝶引驚魂未定地瞅著倒在地上的男人,再抬眼瞅著他,兩人未免太過有緣,竟是三番兩次遭他解救。
如今再見他,卻覺得他身上妖氣沖天,一股血腥膩味催她欲嘔。
等了一會,沒等到回應,烏玄度便做了決定。「那人會昏上一段時間,不如姑娘在這兒稍候片刻,我差人到西軍都督府通報一聲。」馮家酒樓與西軍都督府相距不遠,費不了太久時間,一會差人通報一聲便成,眼前他得要去逮住那個說書人,摸清他的底細。
也不等她響應,交代完了他轉身就走,然才接近梯間就聞到一股燒焦味,想起先前的燈油味,他不禁加快步伐,果然如他所料,梯間真的燒了起來,他回頭疾步如飛繞到另一頭的梯間,竟也著了火。
「……請問,發生什麼事了?」一直站在門口的都蝶引見他折返,步伐又快又急,像是發生什麼大事。
烏玄度瞅她一眼,淡聲道:「通往樓下的兩個梯間都著火了,可能得麻煩姑娘暫卸男女之防,先到我四哥的雅房避一避。」說著,指向幾間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