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表面如此,實際上是什麼情況,兩人皆心知肚明。
在未查出對他下毒者是誰之前,山莊裡的每個下人都有嫌疑,每個都不可信任,但他身邊卻不能沒有人服侍,所以她才替他找來一個背景單純的小廝,讓他至少可以不必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想到這,司馬君澤突然發現這位喬姑娘真的幫了他不少忙,也為他做了不少事,而這些都不是一個大夫需要為病患做的事。
所以,喬姑娘為何會對他如此盡心盡力呢?難道真的只因為熱心嗎?又或者是同情他的遭遇與處境?
同情啊……
司馬君澤不由自主的扯了唇又苦笑了一下,這才整理了下衣著,舉步走出浴房朝偏廳的方向走去。
偏廳裡,喬雨青正與丫鬟心澈說著話,交代她一些事情。
「我剛說的食忌,心澈姊姊可都記住了?」
「奴婢愚鈍,只記住了一部分。」
「沒關係,一會兒我寫張單子給你,」一頓,她突然想到——「姐姐識字嗎?」
「識得一些。」
「心靜姊姊呢?」
「心靜比奴婢強,識的字比奴婢多。」
「好,既然你們識字那就沒問題了。我一會兒寫張飲食要忌的單子給你們,你們都得記下,再轉告廚房一聲,以後要注意些。」
「奴婢記住了。」心澈認真的點頭道。
「還有件事想麻煩姐姐。」喬雨青又說:「昨日來找我的那位大叔是我的病患,可能會在山莊裡住上一段時間,要麻煩姊姊去跟易總管說一聲,讓他安排一下那位大叔食宿的問題。」
心澈表情有些不確定的轉頭看向自家少爺,覺得這位喬姑娘好像把自己當成這山莊裡的主子了,這種留客住上一段時間的事,她不必事先問過少爺或者總管嗎?這種理所當然的吩咐易總管辦事真的好嗎?
「照喬姑娘說的話做。」司馬君澤淡淡的開口道。
心澈愣了一下,急忙福身應道:「奴婢遵命。」
「喬姑娘還有什麼要吩咐這丫頭做?」司馬君澤問。
「暫時沒了。」喬雨青搖搖頭。
司馬君澤聞言便將丫鬟遣了下去,然後問她,「喬姑娘先前說有件事要和我討論,不知是何事?」
喬雨青看向房門口的方向。
「大樹守在外頭。」意思是有話可以直說沒關係。
大樹是個機靈的小子,從他告訴那小子說他不希望與喬姑娘所說的話傳出去給任何人知道後,那小子便開始自動自發的在他們倆交談時跑去守門。
他雖不能阻攔任何人的靠近,卻可以大聲的向來人打招呼,通知他們有人來了,而且還不必擔心會引人懷疑,因為那小子一向都是這麼精神的,所以他才會說他機靈。
聞言,喬雨青稍稍放心的小聲告訴他,「能治你病的那味藥材我到手了。」
司馬君澤呆呆的看著她,腦袋突然有些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從她曾告訴他的那些話聽來,那味藥似乎有錢也買不到,珍貴稀少到千金萬兩也不換,所以——「真的嗎?」他問她。
喬雨青認真的點頭。
「那藥你是從哪——」司馬君澤突然一頓,瞬間恍然大悟。「那藥是昨天來找你那位病人帶來的?!」除此之處沒有其它可能,因為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待在山莊裡,根本就沒出去過。
「對,那味藥也是那人所需要的。」喬雨青承認的點頭,「那個人花了近十年的時間才找到那味藥,幾乎傾盡所有才得到它。所以你真的很幸運,能夠在這時候遇見這個人。」
真的是他幸運嗎?司馬君澤並不這麼認為,而且這件事絕對沒有她說得這麼簡單。他不相信這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更不相信所謂的幸運,因為他從未幸運過。
如果他真的幸運,過去十多年來他怎會始終遇不到一個能醫治好他的大夫,身上的病反而還愈治癒嚴重?
如果他真的幸運,他不會空有家族家人卻像個孤兒一樣沒人疼沒人愛,也不會被所信任的人長期下毒迫害卻始終不知不覺,落到現在連一個可以信任之人都沒有。
如果這世上真有所謂的幸運,那麼幸運之神過去根本就從未眷顧過他,直到遇見她為止。
他的幸運來自於遇見她之後。
他的幸運來自於她。
「那個病人是來找喬姑娘治病的,我完全是托了喬姑娘的福才能夠擁有這份幸運。」他領悟的說,然後深深地看著她,緩聲又道:「喬姑娘,為何我覺得你才是我的幸運呢?」
第八章 準備治病(1)
司馬君澤的一句話,讓喬雨青的臉慢慢地紅了起來,即便活了三世,她還是不由自主的被司馬君澤這句話給撩到了。
她知道他絕對沒別的意思,可是她的心在漏跳了一拍之後還是不禁小鹿亂撞了起來——我覺得你才是我的幸運。
他果然聰明,竟然這麼快就看明白了這件事,因為她的確是他的幸運,若沒有遇見她的話,他上輩子的結局就是他的命。
想到這,她不由自主的點頭同意了他的論點。
「嗯,我不僅是你的幸運,也將會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司馬少爺不妨可以從現在開始思考,將來要怎麼報答我對你的大恩大德。」
她大言不慚的半開玩笑,結果一本正經的模樣讓司馬君澤當了真,不禁認真的思考起她所說的話。
要怎麼報答她對他的救命之恩呢?
給銀子銀票?當然可以,而且金額一定要大,可是就怕金額再大,這位明顯與眾不同的喬大夫恐怕也會覺得他感謝的誠意不足,況且——司馬君澤突然想到件很重要的事,那便是即便他想付給她銀子或銀票,他也沒錢可以付給她,因為他現在所擁有的、享受的一切,全都來自於司馬家族與外祖、舅舅他們。
這個領悟讓他五味雜陳,還讓他瞬間意識到一件非常嚴重的問題,那便是他看似什麼都擁有,有權、有勢、有錢、有奴僕,但其實根本什麼都沒有,因為那一切都不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