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哄堂大笑聲中,高大魁梧的薩瓦也只能摸摸鼻子,低聲下氣地想辦法哄女友息怒。
誰讓他自己剛剛偷瞄了其他女人的大胸部,被女友發現了,被痛打一頓也是活該。
「頌,所以我說,你一點也不知道你有多幸運。」沙漠男兒阿德雷拍拍他的肩膀,揶揄道。
「但我看薩瓦倒是挺享受的。」他收回視線,哼了聲。
「這是情趣。」阿德雷笑了起來,深邃的眼眸對著他眨了眨。「你就是太不懂得情趣了,有女人在的地方才叫家,才是溫暖的巢穴。」
「我哪裡不懂了?你不知道我的女人在床上對我有多滿意——」
「下了床呢?」
……他這是穿越到兩三個月前了嗎?阿德雷是阿瑟上身了嗎?
但周頌還是同樣的啞口無言。
好友一個兩個〔阿定那傢伙例外〕都讓他不得不正視……原來自己這五年來認定的幸福美滿、兩全其美,其實只是一場任性自我的自以為是?
周頌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眼神黯然蕭索。「但是她都不要我了,連嫁都不想嫁給我……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要抱著她的腿哭求她回頭?」
當他是阿瑟那個慫包嗎?
「你有給她很多駱駝和奴隸嗎?」阿德雷挑眉。
他沒好氣地瞪了阿德雷一眼,沉聲道:「你一個堂堂巴黎政治學院經濟系碩士跟我說駱駝和奴隸?」
「有些事情是傳統,千年不變的真理。」阿德雷笑吟吟的開口,「男人能給心愛的女人除了一顆熱騰騰赤誠的心之外,不就是再獻上夠多的駱駝帳篷和奴隸嗎?」
「她不要。」他濃眉打成了結,鬱悶地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周頌不是沒有試圖送過她房子、車子和珠寶,但鹿鳴總是笑笑地退回去說她不要,說她現在沒有立場也沒有身份收下這些昂貴的東西。
還說什麼錢債和情債是世上最難還的兩種物品。
她就是這樣獨立固執到令人頭疼……
但除了那些物質上的禮物,周頌真的想不到還能送什麼給她,讓她開心快樂滿意的?
他印象中……她好像就只有看到自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時,如貓般的杏眼會明亮閃閃得像有無數喜悅的星子在裡頭跳躍……
周頌心猛然一震,有些恍惚了起來——他、他好像發現了什麼真相?!
第9章(1)
冬天降臨,鹿鳴的民宿也呈現半休眠狀態。
她擔心了……嗯,一天後,就撂開手又樂顛顛地跟著布浪小朋友們一起去冬天的海邊撈鹿角菜。
鹿鳴也陸續認識了幾個回故鄉花蓮創業的年輕人,他們各自發揮專長所學,有的開文創飾品店,有的則是融合舊傳統與新創意,在供培業中闖出一片天。
她會不定時去聯誼,其實是哈啦聊天打屁,並且提供一點廣告方面的建議,也聯絡了往日在台北一些合作得不錯的廠商業務,幫忙引薦他們這方面的產品宅配。
基本上,鹿鳴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過得很豐富,只除了缺個晚上暖床的男人哈哈哈。
這天早上,她穿羽絨衣騎機車去鎮上買了燒餅油條豆漿回來,在機車繞上小徑的當兒,卻看見自家院子前頭的草地上停著一輛限量版的荒原路華。
鹿鳴唯一認識會開悍馬、吉普這類豪邁霸氣車款的,也就只有她的前男友了。
而且這種一失蹤就三四個月才出現的橋段熟悉到爆。
她心怦怦跳著,停下了機車,有一剎那猶豫想要往回騎,面色看不出悲喜,卻有絲掩不住的惆悵。
也為什麼還要來?他們不是都已經「有共識」了嗎?
鹿鳴臉色微微蒼白,可是狀況已經由不得她再多想了,聽到機車引擎聲的荒原路華主人已經打開車門一躍而下,衝動的腳步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又停頓了下來。
這高大挺拔精悍的男人又不知去哪兒曬回了一身古銅黝黑的肌肉,目光深幽神秘難測地盯著她,良久後才平靜地開口。
「好久不見。」
她心口有股熟悉的悶窒酸澀感,還是努力維持相同的淡定回答:「嗯,好久不見。」
周頌點點頭,又沉默了幾秒,「民宿還有空房間嗎?」
「抱歉,滿房了。」她想也不想衝口而出,越過他就要回屋。「花蓮台東還有其他的大型飯店,還是需要我幫你跟同業代訂一間房嗎?」
「小鳴,我剛從薩赫勒回來,」他輕輕地道,「那是位在北撒哈拉沙漠和蘇丹草原中間的地帶,有漫天黃沙、草原和荒漠灌木,很孤獨、很遼闊,但也狂野美麗得令人目不暇給,下次……你想跟我一起去看看嗎?」
——這是,他第一次向她提出這樣的邀約。
鹿鳴背影僵住了,腳步停在原地。鼻頭漸漸發酸,喉頭悶熱噎哽,不斷試圖眨掉眼中突如其來浮現的霧氣,在經過好幾個深深吸氣和吐氣後,才搖了搖頭。
事過境遷,已經沒有必要了。
「謝謝你,」她低聲道:「但我不想。」
他希冀期盼的黑眸剎那間光芒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黯然神傷,還有一絲欲振乏力的不死心……
周頌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輕易認輸退讓的人,他從小到大受到的菁英教育與骨子裡世族名門的驕傲倔強硬氣,也不允許他放手。
「好,」他聲音越發沉穩溫柔。「這個邀請永遠都在,如果你想,等到你想了,隨時生效。」
世上有什麼是永遠的呢?
她回頭,笑了笑,雲淡風輕得令他心痛。「謝謝。你還是去找其他人吧,我相信一定有比我更適合你做伴的女孩子,她們會迫不及待接受這個邀情。」
「她們都不是你。」他沙啞地道。
背對著周頌的鹿鳴還是忍不住眼淚無聲落了下來,可她依然只是搖搖頭,逕自舉步向前走。
周頌沒有搶上前拉住她,高大的身子靜靜佇立在那兒,痛楚而渴望地目送著她進了屋。
可是他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