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喜當然不願意,三人組若被拆散,日後想再連塊一起逃,難上加難,絕對要反對到底,胡說八道編借口也無妨:「不行!我弟弟半夜會尿床,要我這個姊姊——」
「我才不會尿床!」破財很嚴正、非常嚴正抗議。
尤其又是在未來徒兒面前(人家並沒有答應好嗎?),造這種損及尊嚴的謠言,他怎肯保持沉默?!
被自己人回駁,開喜立馬修改說詞:「他半夜不敢自己去茅廁,非要我陪著一起去,若把我們姊弟倆分開,他定會哇哇大哭一夜!」
「我早就敢自己一個人去茅廁了……」破財前八空鏗鏘,後五字虛軟,因為傻崽子終於看懂大人眼色,那是狠狠一瞪,要他閉嘴之意。
即便開喜反對,亦撼動不了魔主決心,他心腸如鐵,堅不可摧。
「帶個孩子去上茅廁,區區小事,我狩夜叔也會做。」紅眸往身側叔父瞟去,自然取得一記淡淡頷首的符合,等同於宣告了,從這一刻起,看破財的重責,落在狩夜身上。
有了狩夜這種媲美魔主的牢頭,要再成功逃出,絕無可能。
開喜趕快要想出下一個理由,與之對抗,卻見憂歌紅眸下瞥,睞了地石間的猋風,突然問她:「他就是美仙?!」你口中軟聲說非要保護不可的傢伙?!如此粗擴的模樣,取個娘兒名,什麼癖好?!
「美仙?」誰呀,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哪兒聽過。開喜本能搖頭:「不是呀,他是黑獙族猋風。」
開喜絕對不會知道,幸好她是搖頭的,否則,猋風將會被一腳再踩進地下千百尺,這輩子,別想再有機會挖出來,直接坑埋。
不是美仙,一切好談,憂歌神色稍霽,吩咐隨後趕至的魔將:「從哪逃出來,就關回哪裡去。」這一句,指的自然是猋風。
魔將抱拳領命,但首要之務,是把人挖出來先。
憂歌目光犀利,重新落回她面龐,道:「至於你,老奸巨猾、鬼頭鬼腦、帶頭作亂、滿肚子壞水,誰看守你,本君都不放心……」他略頓,故作苦惱沉思,可是眸光清明瞭然,哪見一絲絲困擾?
她身為喜神,向來樂觀進取到無人能及的地步,旁人見之憂愁的事,落入她眼中,自動扭轉成開懷喜事,鮮少機會產生「未雨綢繆」呀「防患未然」此類情操,但現在,光見他這副模樣,她不樣預感滿到溢出來!
她警戒看著他,像只遇見貓兒的老鼠,尤其當貓兒嘴角慢慢漾開微笑,老鼠甚至忍不住想小退半步,可惜人還被他抱在懷裡,無法付諸行動。
「只好由本君親自來了。」
她的新屋,堂堂魔境之主的寢房。
是有多擔心她再潛逃出魔鏡,非得把她困在眼皮子底下,密密監看?
勞駕魔主親力監禁,未免牛刀小用了點。
既是監禁,找根拄子,將她五花大綁也合情合理,再不,騰出一小處空位,把縛綁死死的她,隨手一
拋,在她挨餓受凍,亦不失為凌虐之好招。
但像現在這樣,她是萬萬不能接受。
美男橫臥水玉圓形大床,床面清澈如水,倒映他單手支頤,墨發漫溢而下的好看模樣。
髮絲滑過松敞的紅裳襟口,襟口下,風光無限魅人。
另一隻手,慵懶擱於胸前那處空床位,食指輕輕敲擊,宛如正彈奏一支無聲瑟曲,閒眼撩拔著。
這不該是犯人能享的福祉。
如果這是一種拷問手段,她只能說,魔境這招,高,忒高呀!
不動用一鞭一刀,逼人流盡鼻血而亡啊!
「美仙究竟是誰?」托腮的美男子一開口,便是這問題。
這已是她從他口中,第二次聽見「美仙」之名。
她心想:我明明不認識啥美仙丑仙的,你何苦一直追問我美仙是誰?我才想問問你,美仙是你哪一房魔妾哩!
「……有沒有可能,是魔主您的初戀情人?」她同情他貴人多忘事,樂意幫他一塊想想。
他瞇著眸看她,這表情她是懂的,好吧,看來不是初戀情人……
「會不會是您娘親的閨名兒?」她只好往更深一層瞎猜。
「美仙這個名字,是出自你之口。」
「我?怎可能,我很確定,我沒有友人是這名字。」她相當迅速將仙界眾班仙儕扳指數過一遍,無論羽化的、墮天的、殞世的,真沒人叫美仙。
他先是靜默,似在審視,她是否撒謊。
她勇敢回視他,眼裡一片光明坦蕩、騙你我是小狗的正向光輝。
「你吻著我的時候,脫口而出。」他說得更明白些。
她先是一怔,眨眼兩記,眸光突亮:「呀我知道了,是魔主您夢見的吧?您把夢與現實,混淆在一塊了,我哪時吻過你,這夢太荒謬哈哈哈哈哈哈……」她猛拍大腿在笑。
「你脖子上,還留著證據。」他長指點了點頸側位置,提醒她。
她當然知道自己脖子上有些什麼,鮮艷的紫紅瘀血,全都還沒消哩。
「我脖子上這些……不是在火池遇見敵人偷襲,被敵人拿魔尾捲起來,這樣甩又那樣摔……留下的傷痕?」她摀住脖頸,一臉愕然。
他嗤笑了聲,不答。
「你這是在試味道嗎?!」把人咬成這樣,是多餓呀!
「先動口的,是你,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且「還」的時候,追加了幾倍。
「這不可能,我喜神天尊潔身自愛出淤泥而不染隨和但不隨便,怎麼可能是我先動口——」她思緒比她的連珠炮轉動更快,把火池共浴的景況,重新回想一遍,立馬抓到重點:「酒,你給我喝的酒有問題!」
幸好不是個傻的。他道:「酒,倒是沒問題,問題在於……喝三杯,會醉。」
「你一開始沒說!」現在說又有啥狗屁用?!
「你也沒問。」
「你還一直替我斟酒!」心懷不軌了根本!
「你自己討的。」酒盞老往他面前挪,無聲催促,他降尊纖貴替她倒滿,她是該千恩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