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姊妹提心吊膽的傾訴心事,直到桃花要去洗衣打水、張羅一些瑣事,才離開聽兒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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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餘暉灑遍一地,聽兒就這麼任日頭曬了一整個下午。
伍學瀚一進月洞門,就看見垂低著一顆腦袋瓜子的她。
「小小?小小?」
低沉圓融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聽兒茫然的抬起被曬得紅通通的小臉蛋。
她連忙站起來,卻因為短暫暈眩而腳下不穩。
「小心點!」伍學瀚連忙扶住她的手臂。「你怎麼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你到底在這裡坐了多久了?」他心疼她,語氣難免又重了些。
「一下午。」口乾舌燥下,她的唇瓣已裂,嗓音乾啞。
「跟我進來。」他扶著她的手臂進入他的房間。
她心裡恐慌,只得硬著頭皮跟在他身後。
他將她安頓在檀木桌邊的椅子上,而後倒了一杯茶,將杯子遞到她的唇邊。
「喝下去。」
他一個口令,她一個動作,僵硬的就著杯緣喝下茶。
喉嚨裡如獲甘霖,直到喝到涓滴不剩,她才終於察覺自己乾渴已久。
「還要嗎?」他問。
她點頭。「大少爺,我自己來。」她想接過茶杯,他卻按住她的肩頭。
他又幫她倒了一杯茶,讓她就著杯緣把茶喝盡。
一連三杯,她才解了乾渴。
他從窄袖裡抽出一條手絹,為她擦著額上的汗漬。
她一驚,從椅子上跳起來,連連往後退。幸好他心裡有準備,手一伸,又將她按回椅上。
她瞄見帕子上那熟悉的刺繡圖案——啊!那不是她想幫時爺擦拭濕透的衣擺時,所遺落的手帕?她以為被丟棄了,沒想到立見在他的身上,
他仔細擦淨了她的汗水,又將手絹收回窄袖裡,看她已稍稍恢復平常氣色,才道:「許大爺輕薄你的時候,你不會大聲叫嚷嗎?虧你還站在月華樓的地盤上,竟這麼乖乖任外人欺負!」明明不是愛動氣的人,偏偏他還是動氣了。
她竟在他的眼前被登徒子調戲!這口氣他怎忍得下去?
「我一時慌了,叫不出來。」他的怒氣根本是對著她而來,她只能無助的絞著十指。
「看著我!」他命令著。「你為何從不正眼看我?」
「我……」她勉強鼓起勇氣看著他。「您是大少爺,我只是奴婢……」她心裡有鬼,怎敢光明正大的看著他?
「好個、奴婢。!」他咬牙,恐怕他這一輩子的怒氣,都將發在她的身上了!
「大少爺,對不起!」她垂下眼眸。
「為何要說對不起?」
「大少爺,求您別將我賣給許大爺。」
「我是這種薄情寡義之輩嗎?」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救她的人是時得,自己又沒幫她說話,難怪她會嚇成這個樣子。看來他得好好跟她培養感情,好讓她瞭解他的為人。
聽兒還來不及細想他所說的話,一聲聲嬌俏的聲音已經傳進伍學瀚和她的耳裡。
「大表哥!大表哥!」
伍學瀚和聽兒同時起身。
苗千芙逕自推開房門,一眼就瞧見聽兒和伍學瀚並肩而站,而且聽兒的臉上還有兩圈詭譎的酡紅。
「小小,你呆站在那裡做什麼?」
「我……」聽兒無言。
「小小,你不是要換水嗎?你可以先出去了。」伍學瀚替她找著借口。
「是,大少爺!」聽兒連忙走到盆架旁端起水盆。
她還沒得到答案呀!聽兒回頭望了伍學瀚一眼。他的臉色如變戲法,在表小姐面前總是淺笑溫和、風采翩翩,自己還是別癡心妄想了。她不但是婢女,更是個騙徒呀,
聽兒走出去後,苗千芙隨即將房門關上,來到檀木桌前,與伍學瀚隔著桌子相對。
「千芙,什麼事?」他坐下,倒了杯茶。
「大表哥,我知道宋聽兒的底細了。」苗千芙的唇角有股洋洋得意。
「哦?」放下茶壺,他等著她接話。
「你為什麼要納這種不乾不淨的女人為妾?還是你根本不知道她的背景,隨便幾句話就被媒人婆給騙了?」
「你是不相信大表哥的處事能力?還是故意去調查聽兒?」他目光炯炯,兩句話就讓苗千芙從趾高氣昂變成氣急敗壞。
「大表哥,我是為你好!那種女人朝秦暮楚,還已經許配給別人兩次了,根本毫無名節可言,你怎麼可以納她為妾?這樣會敗壞伍府門風的。」苗千芙洋洋灑灑列出聽兒的罪狀。
「千芙,大表哥做事一向有自己的道理,不用跟你解釋些什麼。總之,這件事到此為止。」伍學瀚站起身,氣勢騰騰。
不容置喙的疏離態度,讓什田千芙微微膽怯,卻仍忍不下心頭的委屈。
「大表哥,原來你早就知道宋聽兒的背景,我還以為你是被蒙在鼓裡,我好心的跑來告訴你,你卻是這種態度……」苗千芙一向善於運用自己的優勢,知道伍學瀚始終是疼她的,鼻頭一酸,淚水已經盈睫。
「我在納聽兒為妾之前,就已經知道她先前騙婚的種種。」
「那你為什麼……」她不懂呀!
「說我多管閒事也行,說我自找麻煩也罷,總之別再問我為什麼要納聽兒為妾,我自有我的想法。」他不想再談這件事,很多棘手的事已接踵而來,他不想再節外生枝。
「大表哥,你是不是為了不讓她再繼續到處騙婚,所以才乾脆將她給納進門?」苗千芙是聰明的,況且她可以說是跟在他的身邊一起長大的,多少可以猜測出他的行為模式。
「或許吧!」伍學瀚給了她一個不確定的答案。
「大表哥,那你休了聽兒!我不想跟這種女人成為共侍一夫的姊妹。」她霸道的要求。
「我不會休了聽兒。」他口氣堅定。
「你……我去跟舅舅說,讓他為我評評理。」
「千芙,我不喜歡有人威脅我。」他挑眉,唇角雖還掛著微笑,卻透露出一股冷森。
「我沒有威脅你。」她沒了告狀的氣焰,反而像受盡委屈。她愛他,卻又不想惹他生氣;想獨佔他,卻又怕把他推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