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微微低沉,她的臉緋紅,上輩子她以他喜為喜,以他憂為憂,只要他看著她,都令她心跳得像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似的,而今重活一輩子,她發現自己還是一樣沒出息。
護主的劉孋忙不迭的趕到,不客氣的伸出手,一把將寧傾雪拉到自己的身後。
趙焱司一時不察,讓劉孋得逞,陰沉的看了她一眼。
不過一個眼神,便令劉孋覺得一陣巨大的壓迫襲來,喉間一緊,下意識的想要退一步,但又想到身後自家嬌柔的小姐,她強忍著懼怕道:「此乃閨中女子內院,不便留外人,李公子請回!」
「哎呀,這位小姊姊,咱們一家人,說這話見外了。」
劉孋的話聲才歇,身旁就出現了個笑得一團和氣的白晰男子,劉孋一眼就認出了是裘子。
他是自小跟在趙焱司身邊的小太監,本名喚裘錦,卻是少有人知,熟識之人皆喚他裘子。
上輩子裘子對她始終恭敬,有很長一段的日子她都以為笑口常開的裘子跟她一樣是個性子軟綿之人,直到府中一個婢女多嘴議論了幾句主子的隱私,他不留情的直接拔了婢女的舌頭把人賣了後,她才知他心狠手辣。
「小姊姊,咱們公子不是個人,我家公子救過你家小姐,這是天上少有、地上少見的緣分,所以小姊姊就別大驚小怪了,跟裘子在一旁待會兒。」
劉孋被突然冒出來的裘子弄得莫名其妙,一不留神就被拉到了一旁,等回過神就看到自家小姐的小手又落了趙焱司的手中,還被牽著走。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甩開了裘子,連忙跟上去。
「小姊姊,你別急著走,跟裘子好好聊聊。」裘子也不死心的跟了上去,「咱們一家人,裘子剛來,對這裡外不熟悉,小姐陪我家公子,小姊姊就陪陪裘子,咱們成了兩對,這是多美的事兒。」
劉孋沒好氣的瞪了裘子一眼,他雖長得還算眉清目禿,但一看年紀肯定不比她小,竟然不要臉的一口聲叫她姊姊,還說什麼一家人,跟她是一對,她真是打出娘胎也沒見過這樣厚臉皮的傢伙!
劉孋一陣光火,想要出手救訓他一頓,但偏偏自家小姐被牽走,也顧不得裘子了,腳步加快繞過他,追了上去。
裘子跟得緊,一眨眼就跑到劉孋前頭,一副死豬不怕滾水燙似的雙手一張,擋住了劉孋,「小姊姊,咱們聊聊,培養點感情。」
「誰要跟你掊養感情!」劉孋近乎咬牙切齒,主子臉皮厚,奴才也一個德行,她的目光急急的看著四周,就見轉角走過來的李尹一,她的眼光一亮,立刻揮了揮手。
李尹一才將馬匹照料好,發現異樣,立刻大步走過來。
「你給我讓開。」有了李尹一在,劉孋的底氣十足,目露警告的看著裘子,「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
裘子縮了下脖子,可憐兮兮的說:「小姊姊,你別這樣凶狠,裘子會害怕。」
劉孋被氣得直翻白眼。
李尹一已經過來,拉開了劉孋,圓目一瞪,他本來便長得粗獷,如今一瞪眼更露出幾分凶狠,嚇得裘子倒抽了口氣。
李尹一見人安分了,立刻繞過他,帶著劉孋往已經被拉到八角亭的寧傾雪走去。
「別啊!」裘子為了主子的終身大事,冒著被痛打一頓的風險,哭喪著臉,一把抱住了李尹一的手臂,「這位壯哥哥,別走。」
劉孋沒見過如此死纏爛打之人,忍不住斥道:「喂!你這人真是腦子有病,拉著誰啊!」
李尹一木著臉,用力的一個甩手就把沒幾兩肉的裘子甩開。
裘子踉蹌了幾步,就要摔倒在地時,被人從身後一扶,看到來人,他立刻鬆了口氣,忍不住嘟囔,「這個叫尹一的真是個傻大個,都不知憐香惜玉,差點把我推倒了。」
憐香惜玉?劉孋雖是個丫鬟,但也跟著自家小姐讀過幾年書,肯定這詞兒不是這麼用的,這個裘子八成真的腦子有毛病。
李尹一沒有關注瘋言瘋語的裘子,目光逕自落在扶著裘子的男子身上,此人行動寂靜無聲,來到他身旁他還一無所覺,身手了得,他緩緩的握住了拳頭,防備對方出手。
衛鈞似笑非笑的看著健壯的李尹一,這個體格可是從軍的好苗子,就不知正經的打一場是誰勝誰負,他把一臉委屈的裘子推到一旁,挑釁的挑挑眉。
第四章 避他唯恐不及(2)
幾個人的動靜不小,寧傾雪憂心忡忡的看向亭外壁壘分明的兩派人。
趙焱司身邊的總管太監裘子她自然認得,至於衛鈞——再見少年爽朗的他,她的心頭五味雜陳,他出身京城衛家,虎衛營衛大將軍的嫡三子,雖行三卻是衛大將軍最寵愛的兒子,衛家與趙焱司的外祖李家的情誼始於立朝之前,在戰場上結下。
太子死後,二皇子趁著皇上病重意圖逼宮造反時,守著閒王府的衛鈞因替她擋下暗箭,最終毒發身亡——如今再見,已是走過生死,不論是非紛擾,此人確實曾捨命救她,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李尹一和衛鈞打起來。
「阿孋。」寧傾雪開了口,糯軟的聲音打破了一觸即發的緊張。
劉孋聽聞,顧不得對峙的衛鈞和李尹一,連忙上前出聲應道:「奴婢在。」
「煮水,再讓下人備些小點心。」寧傾雪的心平靜了下來,趙焱司的態度堅決,她躲不開,只能淡然以對。
劉孋聽到寧傾雪的交代,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但小姐開口,她也只能轉身交代下去。
「小姊姊,」裘子厚著臉皮的又黏了上去,「裘子陪你去打個下手。」
劉孋直翻白眼,但看小姐不言她也只能忍著氣讓裘子跟在身旁。
趙焱司的手輕輕一揮,衛鈞眼底閃過一絲可惜,轉身離去,不再與李尹一對峙。
李尹一頭一低,靜靜的守在亭外。
寧傾雪忽略趙焱司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目光在亭外的花草之上,內心深處,她對趙焱司有一絲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