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原主的記憶越來越鮮明,很多之前她不記得、不知道的事,如今都慢慢清晰。不過她自己的記憶並沒有遭到顧秋心的記憶取代,還是安好的待在她腦袋裡。
實在萬幸,因為她可一點都不想忘了爸媽跟弟弟。
用過膳,她胡謅要順路幫婆母抓幾帖藥,必須離開,只因她不想久待顧府。
李香君主動送她,兩人離開花廳,一路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秋心……」臨別前,李香君像是有什麼話要跟她說,卻欲言又止。
「嫂子,你有話直說無妨。」
「我……」李香君秀眉微蹙,眼底竟滿是憂色。
「唷!」
突然,顧秋豐情緒過分高亢的聲音傳來,「知縣夫人回來?」
兩人往聲源望去,只見顧秋豐搖搖晃晃,臉上洋溢著一種詭異快意及歡悅的走了過來。
李香君見狀,低下了頭面露憂懼。
顧秋心察覺有異,卻又毫無頭緒,這時李香君的手搭上了她的,微微顫抖著,她感覺到李香君那從身體深處漫出來的恐懼及憂慮。
就在她不解之際,顧秋豐已走到她們面前,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顧秋心,怪笑道:「唷唷,瞧,還真不一樣了呢!」
「大哥。」她喚了他一聲,同時聞到他身上的那一股甜香。這味道有種熟悉的感覺,她想起在落水前,顧秋豐就在船摟裡燒著這味道的熏香,當時李香君還因為受不了而走出船樓。
那天是在開放的空間,又有點距離,味兒不明顯,如今他近在面前,那甜味膩得她難受。她想,顧秋豐必是到瀟湘院去風流快活,還在姑娘房裡留宿,過午了才回來。
想著,她真替李昋君難過,一個好好的姑娘家,如今猶如棄子般,這要在二十一世紀,她早就勸李香君離了這渣男。
「我那妺婿如何?」顧秋豐挑眉狎笑,「哥哥我瞧他那體魄應當不差吧?」
這會兒,顧秋心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了,她看他是還沒醒吧?盡說些不正經的垃圾話。
「秋豐,你說的是什麼話呀!」李香君皺著眉、紅著臉,怯懦地阻止。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都嫁人了,還是不諳人事的姑娘嗎?」顧秋豐情緒高漲亢奮,眼裡雖然有著隱約的惡意及不友善,嘴角卻一直失守的往上揚,朝著兩腮咧開。
顧秋心細細看他,兩頰消瘦,面色蠟黃,眼窩黑黑地,一副縱慾過度的樣子。
「大哥。」她正色地道:「多顧著身子吧!顧家家大業大,要是你不幸英年早逝,可就無福消受祖宗餘蔭了。」
聞言,顧秋豐稍稍清醒,恍然問道:「你……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她眉梢一揚,「妹妹先行告辭。」語罷,她便邁開步子離去。
出了顧家大門,馬嬤嬤突然壓著聲音問:「夫人,怎沒見您肥呢?」
她微怔,不解地看著馬嬤嬤,「肥?」
馬嬤嬤輕輕一笑,眼底有著隱隱的讚歎跟崇拜,「是呀,吃了那麼多熊心豹子膽,也沒見您肥幾兩肉。」
這會兒,她聽明白了馬嬤嬤的話意,高深莫測地一笑。
第四章 娶了好姑娘(1)
回府後,顧秋心沒回曉陽院,而是先到秀水居去。
一進院子,就見韓老夫人在採摘園子裡的菜,要送到廚房去給廚子準備晚膳。
「娘,我回來了。」她上前問候,精神又有禮貌。
韓老夫人慢慢抬起因為彎太久而有點扛不直的腰,「回來啦?今天回門還好嗎?」
「沒事,就那樣。」她淡淡帶過。
「顧家是富賈,見慣了好東西,希望咱們準備的回門禮沒失禮。」韓老夫人謙遜中帶著一點點的心虛難為情。
「沒那回事,禮輕情意重,心意比什麼都重要。」說著,她遞上從顧家帶回來的兩斤茶葉,「瞧,母親還讓我帶了兩斤雲中仙回來孝敬您呢。」
「雲中仙?」韓老夫人微愣。
韓家向來粗茶淡飯,別說不曾喝過,就連雲中仙這茗中極品都不曾耳聞。
「總之是好東西,用過晚膳,我們來喝一點。」她興高采烈地說。
「晚上喝茶,娘不好睡。」韓老夫人說。
「那明天喝。」她說著,將茶罐交給身後的小節,挽起袖子,「娘,我來幫你採。」
「別了,你不要沾手,都是土。」
「沒關係,娘旁邊歇著,我來。」顧秋心扶起婆婆往旁邊站,身手矯健地蹲了下來,「這邊的都要采嗎?」
韓老大人見她如此熱忱,也沒再拒絕,手一指,「到那兒就行,娘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
「嗯。」她點頭,然後便快手快腳的摘下菜葉往一旁的簍子裡擱。
因為韓老夫人茹素,韓墨樓又忙於公務,所以在韓家都是個別用膳。雖然韓老夫人不要求她一日三請安,但她還是會來秀水居跟她問安,畢竟是新進門的媳婦,還是得勤快一點才會討人喜歡。
其實見韓老夫人獨自一人在秀水居用膳,她心裡是有點難受的,這家裡也不過就三口人,一天有三餐,難道還湊不在一起吃頓飯?
從前在她家,不管大家多忙,一天之中一定有一餐是全員到齊的。一起吃飯時,大家可以聊聊各自發生的事情,有趣沒趣,有用沒用的都聊,偶爾還可以聽聽其他家人給的建議。
突然,她心生一念,「娘,多采一點好嗎?」她轉頭望著韓老夫人。
韓老夫人微愣,「做什麼?」
「我來陪娘吃飯。」她甜笑著,「墨樓晚上常常在外頭用過了膳才回來,我都是一個人吃飯的,與其如此,還不如跟娘一塊兒吃更有味道,是不?」
韓老大人又驚又喜地望著她,「可是娘吃的都是素菜,你……」
「吃素好呀,養生。」她咧嘴一笑,「若我想食葷,再讓廚子幫我準備就好。」
韓老大人原以為顧秋心那天說自己喜歡淡泊簡樸的生活,只是說來順她的意、討她歡心,可現在看她毫不猶豫地挽袖摘菜,沾了兩手的土也不在乎,又說要同她一起用膳,看來還真像有那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