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回報,說顧家派人在離川畔及支流到處打撈找人,看來她真的是顧秋心。」邱恭山說。
「嗯。」若她只是尋常丫鬟,顧家不會如此緊張還勞民傷財的找人。再者,她如今除了顧家小姐的身份,還是准知縣夫人。
「烈爺,還有一事……」這時,何超面色凝重地接話,「您跟弟兄們帶回來的那幾箱東西有點蹊蹺。」
聞言,翟烈微怔。
「木箱裡全是藥材。」何超神情嚴肅。
翟烈判讀著他臉上的表情,「讓何大夫驚訝的應該不是那些藥材吧?」
「烈爺。」邱恭山補充說道:「木箱有夾層,夾層裡有用油紙層層包覆起來、再以蠟封存的蕈菇。」
翟烈眉頭一皺,「聽起來不是什麼能見天日的東西……」
何超眉心也是一擰,將一朵經過乾燥處理、呈現暗褐色的蕈菇遞給他,「真是汗顏,老夫還無法辨識此物。」
「天下何其大,何大夫又豈能無所不知?」翟烈兩隻眼睛細瞧著手中的干菇,神情疑惑,「特地藏在夾層裡,又用油紙層層包覆,除了不能受潮,恐怕也不能見人,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烈爺,看來顧家沒表面上那麼清白。」邱恭山說。
翟烈唇角一撇,不以為然地道:「無奸不成商,這些商人……」
話未完,忽聽房裡傳來驚叫聲,他本能地將干菇塞給何超,一個轉身,邁開大步便往房裡沖。
「姑娘,你可醒了?謝謝流水娘娘保佑、謝謝流水娘娘保佑!」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在水裡嗎?她還記得剛才自己跳進大豹溪救溺水的國中生,都已經把那女生拉到岸邊了,結果一塊浮木卻筆直的朝她撞了過來,瞬間,她腦袋一片空白,失去意識,直到她不斷地聽見有人說話,還有人抓著、揉著她的手,她才慢慢地恢復了意識。
看著眼前那一臉驚喜欣慰注視著她的年輕女子,還有衝進來的陌生男人,她瞪大了雙眼,張大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而且她的頭傳來一陣陣的劇烈疼痛,像是有人拿了鐵鎚拼了命的敲打她的後腦杓。
叩、叩、叩!敲得她都快靈魂出竅了。
她抱著頭,痛苦地呻吟,「好疼、好疼……」她耳朵裡發出嗡嗡嗡的尖銳聲音,接著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片一片、一段一段、一截一截的從她腦子裡噴發出來。
有個陌生的少女出現在她腦袋裡,她名叫顧秋心,身高約一百六十公分,纖細瘦弱,有著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清亮卻憂鬱的雙眸……
她還看見了幾張陌生的臉孔,她明明不認識他們,卻知道他們是顧秋心的家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姑娘,沒事了,你別怕,這兒很安全。」好不容易盼到她醒過來,季墨秋難掩欣喜地說。
她秀眉一擰,困惑的看著眼前十分友善的女人。那是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雖是荊釵布裙,卻一點都無損其清雅氣質;她再望向那男子,約莫三十上下,面容粗獷性格,身形健壯高大,給人一種精銳張揚的感覺。
她還沒反應過來,又見兩個男人進到屋裡。
「何大夫。」季墨秋急道:「她醒了,你快給她號號脈!」
何超面露疑惑,不解地看著今兒早上已半截進了棺材,現在卻瞪著兩隻晶亮大眼望著他的小姑娘。
他趨前伸手,「姑娘,失禮了。」說罷,他輕輕的替她把脈,然後露出狐疑的表情。
「何大夫,她沒事吧?」季墨秋急切地問。
何超看著她,「夫人,這姑娘……無礙了,真是不可思議……」
聞言,季墨秋鬆了一口氣,溫柔的笑望著她,「一定是流水娘娘顯靈了。」
眼前的這一切及這些人,以及那一波一波猶如浪潮般湧上她心頭、腦海,完全不屬於她,卻又有著說不上來的熟悉感的記憶,她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一件事,她忍不住低頭看自己……
穿越?喔不,這不是真的!那只是小說跟電視劇裡的情節、是虛無的幻想、是……該死,她的腦袋一直發脹,像是快爆掉了一樣。
突然,她眼前一陣花白,瞬間又昏了過去。
「姑娘!」見狀,季墨秋又是一驚。
「墨秋,別擔心。」翟烈蹙眉苦笑,輕拉著她的手臂,「何大夫不是說她無礙了嗎?」
「可是她……」
「她只是突然見了我們這些陌生人,嚇暈過去罷了。」翟烈安慰著她,「聽我的話,你先去歇息吧。」
季墨秋看看他,再看看床上的顧秋心,然後又看著他,歎了一口長氣,「好吧,聽你的。」
「當然要聽我。」他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目光寵溺又霸道,像是看不見旁邊的邱恭山跟何超似的,「我可是你的丈夫。」
季墨秋嬌羞一笑之際,忽地聞見一縷淡淡的甜香,熟悉又可怕的甜香。
她警覺地抓住他的手,湊到鼻子前嗅聞著,神情驚疑,「爺,你手上的味道是……」
翟烈想起剛才拿過那不知名的干菇,以眼神示意何超將干菇遞上。
何超將干菇交到季墨秋手中,她細細地瞧著,模樣十分陌生,但那味道卻過分熟悉……
「墨秋,怎麼了?」翟烈見她神情有異,疑惑問道。
她抬起眼,聲音微微顫抖,「爺,是這味道……害死姊姊跟那些孩子的就是這個味道!」
議事廳裡,翟烈斜側著身子坐在那張又大又穩的杉木椅子上,一條腿屈起,腳踩在椅面上,兩隻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子緊鎖住此時站在議事廳中央,身形挺立、微微揚著下巴,用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正視著他的顧秋心。
在這廳裡或坐或站著的都是些看來不似善類的男人,可她卻猶如初生之犢般,圓瞪著兩隻黑亮大眼環視著每個人。
真是個不可思議又有趣的丫頭,剛醒來時還一副活見鬼的樣子,可沒過多久,她的情緒卻已經沉靜下來,不時露出困惑,又像是在盤算著什麼的表情。一個養在後院裡的閨秀,竟有這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膽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