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要出手,不須等到現在。」韓墨樓對於翟烈的突然出現,當然是疑惑的,但他不驚不懼,因為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翟烈所為何來。
「翟爺下山不會只是為了試探本官的膽量吧?」韓墨樓直視著他。
翟烈上前,將一物件擱在案上,那物件被用一方小帕子裹著,小小的。
韓墨樓不解地看著翟烈,「這是何物?」
「是大人正在追查之物。」翟烈說。
聞言,韓墨樓心頭一震,他拿起物件一看,帕子裡裹的竟是一朵乾枯的蕈菇,仍散發著淡淡的甜香。
「你說這是我正在追查之物?」韓墨樓濃眉一皺,「這是……」
「忘憂香的原料——幻蕈。」翟烈打斷他,「大人派人潛伏在瀟湘院,在下也有。」
聞言,韓墨樓的神情更加嚴肅冷厲。「你也在查忘憂香的事情?為什麼?」
「為了我的妻子,還有那些遭到毒害的無辜孩子。」翟烈說話時,有點咬牙切齒,「大人又是因為什麼而開始暗查此事?」
「因為你劫了顧家的貨,而顧家卻不曾報官,因為你劫了顧家的船,顧家卻避而不談。因為這種種蛛絲馬跡,讓我懷疑有不該存在之物在城裡流通。」
翟先是微怔,然後唇角一勾,「我果然沒看走眼,大人是個乾淨的明白人。」
「恭維就不必了,」韓墨樓直截了當回道:「這該不會是顧家被劫卻不願報官的貨物嗎?」
翟烈神情沉重,「沒錯,幻蕈是來自境外之物,使用過量能讓人變成行屍走肉,顧家已偷偷運送此物多時,此物害人無數,我的妻子也險些因此毒物而喪命。」
韓墨樓心頭一震,追道:「盼翟爺能知無不言。」
翟烈點頭,娓娓道出季墨秋姊妹倆的遭遇。
得知季墨秋姊妹倆及那麼多無辜的孩子們遭到無良惡人的毒害控制,韓墨樓既震驚又憤怒。
「大人,那些惡人先以香控制孩子,若有抵抗不從的,便直接讓他們食用。」翟烈說著,眼底迸出彷彿要殺人般的怒焰,「那些孩子不出三個月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日日的消瘦蠟黃,失去意志,最後完完全全被他們所控制,待他們的身體與意志完全被摧毀,他們便將孩子們殺了或丟到荒山野嶺等死,我的妻子告訴我,那是地獄,是人間的地獄。」
聽著翟烈這番話,想像著那些孩子們的遭遇,韓墨樓心如刀割,「翟爺,本官一定會徹查此案,絕不讓這些人逍遙法處。」他堅定地承諾。
翟烈直視著他的眼睛,沉默了半晌,「我便是相信大人的為人,才將此事告知大人。不瞞大人,我已循著線索找到巴山城的黑水牙行及神秘掌櫃。」
韓墨樓眉心一擰,巴山的黑水牙行莫非就是劉姓客商背後的靠山?那神秘掌櫃又是……
「此人所有對外事務都交由親信及各支部處理,至今身份未明。」翟烈續道:「顧家每年買賣的南北及境外貨物數量極大,一直以來都循陸路運送,在通州亦是暢行無阻。然年多前通州府尹遭到彈劾丟官,大人的過命兄弟魯自行走馬上任後,顧家便開始走水路及暗道,可見得顧家知道自己運送的並非合法之物。」
「翟爺可有證據證明幻蕈便是忘憂香的原料?」
「雖未能確定,但肯定相關。」翟烈十分肯定,「墨秋曾受其毒害,她永遠忘不了這甜香的味道。」
「若真如你所說,幻蕈便是輸入中原後再加工製成毒香,那麼一定有製毒的工坊。」韓墨樓神情凝重,「忘憂香流通一年了,但仍是十分隱諱之物,那些購買使用的人亦相當謹慎,若無法直接跟賣貨的劉姓客商接頭,根本無法取得,我派去潛入之人至今尚得到忘憂香。」
翟烈面有憂色,「確實,我雖取得幻蕈,但至今也沒拿到忘憂香……」
「若無法取得忘憂香供藥師分析,很難將此二者做聯結。」
「看來我跟大人還得再加把勁兒……」翟烈蹙眉面露苦笑,忽而想起一事,眼裡有著疑問,語帶試探,「不論涉案深淺,顧家確實與此事脫不了關係,大人查訪此案時,可會難以伸展?」
「翟爺擔心本官下不了重手?」
「前任通州府尹李興利是顧家長媳的親伯父,想必便是因著這層關係,顧家的貨物才能快速通過通州的查核。」翟烈目光一凝,「李興利這道門關了,顧家便將女兒嫁給跟魯自行親如兄弟的大人你,依大人的聰明才智,應不難理解其中原因……」
韓墨樓坦然表示,「這事,我夫人早已提醒過我,當時我們都還沒猜到顧家要利用我來打開哪道門,如今已可確定顧家便是要借助我跟魯自行的關係,讓魯自行繼續為顧家開方便之門。」
翟烈先是一震,然後深深一笑,眼底充滿敬佩,「尊夫人果然非尋常閨閣女子。」
自己的妻子被誇獎,韓墨樓眼底有著一抹得意,但他神情一凝,「翟爺既然派人在城裡潛伏,可知道顧秋豐也碰了忘憂香?」
翟烈一頓,露出驚訝表情,顯然他並不知道此事。「大人是說……」
「顧秋豐對忘憂香已有成癮現象,」韓墨樓神情嚴肅,「若幻蕈真是忘憂香的原料,那麼顯然顧家並不知道幻蕈如此可怕,顧秋豐是顧家獨苗,顧萬得再如何貪財,都不會毀了自己的獨生子。」
「大人判斷極是。」翟烈眉頭深鎖,若有所思,「虎毒不食子,顧萬得絕不會拿自己的親兒子開玩笑。」
「正是如此。」韓墨樓目露精芢\,卻神情平靜,「依我看,顧家只負責來帶幻蕈進入中原,不知其為何物,更不曾與你所說的神秘掌櫃有過接觸,也就是說,在他們之中,還有一座橋。」
聞言,翟烈靈光一閃,「大人認為有人牽線?」
「是。」
「大人可有眉目?」
韓墨樓沉默須臾,眸裡迸出兩道寒光。是,他是有那麼一點眉目,但他希望只是自己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