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鋒一轉,他望著翟烈,「翟爺,如今雖已有頭緒,但證據未明,最忌打草驚蛇,還請你在查探之時務必謹慎。」
「在下明白。」翟烈道:「日後若有可靠之消息,一定立即命人通知大人。」
韓墨樓拱手一揖,「本官在此謝過。」
第八章 忘憂香的原料(1)
顧秋心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韓墨樓還沒回來。
外面靜悄悄地,小節跟馬嬤嬤也早讓她遣回屋子裡去歇著了,偌大的曉陽院,除了院外例行值夜的府衛,沒人是醒著的。
她起身下床,披了件長衫,腳步輕輕地步出房外。
站在廊下,她環顧四周,卻見書房裡亮著燈火。
韓墨樓回來了?都什麼時辰了,他還待在書房裡?真是個工作狂,他還真仗著自己年輕和身強體壯就不愛惜身體,他一定不知道爆肝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吧?
思忖著,她往書房走去,打算好好嘮叨他幾句。
嘮叨可是妻子的義務、責任跟特權呢!
她邊前進,邊想著待會兒訓話的台詞,突然,有個黑黑的高大身影自書房中走出,她見狀一愣,一時忘了反應。
那不是韓墨樓,也不是韓府任何一個她熟悉的人。
「誰?」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聲音顫抖,「是誰?」
那人聽見她的聲音,看都沒看她一眼,縱身一躍,就像武俠電影裡那些輕功了得的高手般跳上了屋頂,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秋心回過神,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在發抖,她腦海中閃過可怕的畫面——如今韓墨樓正在查案,難道……喔不!
「墨樓!」她大叫出聲,邁開步子就往書房跑去。
推開門,她慌張地尋找他的身影未果,視線往低處一掃,只見案後露出了一條腿。
「不!」她心一涼,甚至怕到無法立刻衝向他。
她不斷地急速喘息,在心裡告訴自己「冷靜啊冷靜」,可是那些血腥可怕的畫面還是無法從她腦海裡移除。
原來失去他是這麼可怕的事情,她幾乎快癱軟在地,然而理智告訴她,她得鼓起勇氣向前查看。
深吸了一大口氣,她邁出第一步,慢慢走到案後,就見韓墨樓躺在地上。
沒有她害怕的血淋淋畫面,可是他動也不動,她又想到武俠片裡那些殺人於無形的殺手,殺人時是可以不見血的。
經歷過背叛的她,原以為自己很難,甚至不會再愛上一個人,可如今她不只深深的感受到他對她的情意,還對他動了心。
她已經對他張開雙臂了,為什麼老天爺要在這個時候大手一揮,打散他們?
不行!不要!她還沒對他表明心意,她還沒成為他名實相符的妻,她還沒給他生孩子,還沒讓婆婆含飴弄孫!
她不准天老爺奪走他,不准!
「墨樓!」她叫了一聲,不知哪來的勇氣衝向他。
她搖著他,喊著他,可他依然不動。
她慌了、怕了,使出全身氣力將他抱起,然後捧著他的臉。
「你醒醒!墨樓!你不能、不能離開我……」悲傷又恐懼的眼淚自她眼眶中湧出,「醒來!你醒過來!」
她的音量因害怕而極小,聲音也因顫抖而斷斷續續,她意識到自己應該大叫,應該立刻喚來任何一個可以幫忙的人。
「來……來人!」她才撇開臉朝書房處大叫,手臂便被一股勁道攫住。
「啊!」她突地一驚,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緊緊抱在懷裡的韓墨樓,此時他雙眼直勾勾地望住她,唇角有著一抹不明顯的笑意。
「大家都睡了,別喊。」韓墨樓低聲地說。
顧秋心呆住了,但眼淚還是不停地往下掉。
他沒事?他好好的?他能說話?所以……他還好端端的活著?
「你、你……」她說不出話,淚如雨下。
看見她眼淚非但沒止住,反而像洪水潰堤似的,韓墨樓心頭一驚,意識到自己的玩笑開過頭了。
「對不住!」他把將她摟進懷裡,心不停揪疼著:「我鬧著你玩的,沒想到……對不住。」他連聲道歉哄著。
剛才翟烈前腳剛出書房的門,他便聽見她質問翟烈的聲音,他一時心血來潮想尋她開心,於是便躺在地上,假裝遭到暗算。
其實在她衝過來抱起他的時候,他就想睜開眼睛讓她知道他無礙,可在聽見她哭喊著「不能離開我」之時,他卻打消念頭。
她的哭喊讓他感覺到自己在她心裡有著份量,讓他覺得自己是如此的重要及寶貴,在她的哭喊聲中,他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她對他的情意。
他沉溺在那樣的喜悅中,直想多聽一些,卻忘了她是如何的恐懼。
「我不是存心嚇你的,對不住……」他更加用力地將她抱在懷中,感受到她因害怕失去他而產生的顫抖。
這時,原本全身的每個細胞、每條神經都緊繃著的顧秋心,「哇」地放聲大哭。
韓墨樓倒抽一口氣,胸口抽緊,她的哭聲讓他歡喜,也讓他心疼。
「秋心,對不住,別哭、別哭,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他捧著她的臉,恨不得自己有十雙手可以抹去她停不住的淚水。
她望著他哭個不停,兩隻眼睛紅通通地,眼裡滿裝著各種複雜的情緒,而最深最濃最強烈的情緒是——愛。
「我、我以為你……為什麼要嚇我?」顧秋心氣得在他胸口槌了幾下。
那幾下不痛不癢,可卻敲疼了他的心。
「是我不好,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麼緊張、這麼害怕、這麼擔心,別哭,我、我求你了……」哄不了她,他慌了,不自覺得語帶央求,「秋心,我求求你,別哭了,我錯了,你想怎麼樣都行,只要你別哭……」
聽見他近乎求饒的話語,顧秋心慢慢地平靜下來,她抽噎著,兩隻眼睛哀怨地望著他。
聽她哭聲稍歇,韓墨樓鬆了一口氣,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不哭了?」
望著他緊張的臉龐,她明白他有多緊張她,就像她緊張他那般,她應該原諒他的,但她實在太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