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軟弱,她不能倒下,她得抱持著希望及信念,領著大家一起等待奇跡。可她其實很害怕,很脆弱,好想有個人可以依靠。
「秋心……」季墨秋得知消息後,便跟之前回寨的何超一起下山並趕赴此地。她知道顧秋心一定很傷心,一定很需要有人在她身邊。
她快步走向顧秋心,伸出雙臂抱住她——老天,她瘦了一大圈。
「秋心,姊姊來陪你,沒事的……」
季墨秋此話一出,顧秋心再也忍不住地放聲痛哭,那撕心裂肺般的哭聲,令聞者無不鼻酸淚流。
季墨秋與她同悲似地流下眼淚,緊緊擁抱著她顫抖的身軀,「我來了,我來了,你哭吧。」
看著此情此景,馬嬤嬤、小節跟心硯也在一旁頻頻拭淚。
何超雖見多了生離死別,但看著這一幕,也忍不住眼眶泛紅,別過頭,他趕緊壓住情緒,力持鎮定。
「秋心,你可有好好吃東西?」季墨秋問。
一旁的馬嬤嬤搖搖頭,「我們家夫人茶飯不思……」
季墨秋秀眉微蹙,「這可不行。」她捧著顧秋心的臉,愛憐地一笑,「瞧你瘦成這樣,要是韓大人回來,都不識得你了。」
「墨秋姊姊,我……」顧秋心望著她,語難成句。
季墨秋心疼地拭著她的淚,聲音溫柔,「秋心,韓大人那麼疼你、寵你,要是見你瘦了,弄壞了身子,他可要心疼死了,是不?」
顧秋心說不出話,只是不斷地點頭。
「既然何大夫在,讓他給你號個脈,開幾帖藥,姊姊親手給你熬藥補身,可好?」季墨秋問。
她乖順地點頭,望向何超,然後將手伸出。
何超上前,輕輕地按住她的左腕,半晌微微皺起了眉頭,不知在思索著什麼,接著,又把了她右腕的脈,那摻著十數根白眉毛的眉頭一挑,忽地喜上眉梢。
「恭喜韓夫人,你這是喜脈。」
聞言,季墨秋、馬嬤嬤、小節等人都露出驚喜的表情。
「何大夫,這是真的嗎?」季墨秋驚喜又急切地追問。
「老夫不會錯判的。」他自信滿滿地說。
聞言,馬嬤嬤喜極而泣,「夫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要是老夫人知道,一定會很欣慰的……」
顧秋心該是最開心的人,可此時,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她懷了韓墨樓的孩子,如果韓墨樓沒回來,這孩子……不,她多想跟韓墨樓一起養育孩子呀!
季墨秋覷出她的憂愁,輕輕地攬著她的肩,「秋心,先將這個喜訊告訴韓老夫人,明兒我陪你去一趟流水娘娘廟,咱們都是娘娘給的恩典才活下來的,我們姊妹倆一起去求娘娘也給韓大人一個恩典好不?」
此時,心情悲喜交加的顧秋心,低垂著頭,熱淚直流。
一早,顧秋心就跟季墨秋一同出發前往流水娘娘廟上香祈求。
流水娘娘的木雕在那金碧輝煌的神龕裡顯得很渺小、很微不足道、很突兀,但因為十分靈驗,香客多,供奉也多,幾年下來早把整座廟裝飾得十分豪華。
可唯獨這尊初始的木雕像還是一如從前,並未重新塑金身或更換。
兩人在流水娘娘面前跪求許久,這才起身離開。
步出廟門,沿著兩側植滿筆直樹木的參拜道往外走,參拜道的兩旁有一些賣鮮花跟糖果的小販,還有幾攤替人卜卦算命的攤子。
時值正午,不少人捱著攤販跟算命攤子購買參拜的鮮花水果,或是向算命師問卦,盼能指點迷津。
兩人由小節跟心硯陪著,並未多作停留。
忽地,路邊傳來一道輕柔的女子聲音——
「兩位夫人請留步。」
聞聲,她們停下腳步,朝著聲源望去,只見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白衣女子坐在路邊。她清秀的臉龐上有塊淡青色的胎記,但卻不減她的清麗秀致。
「夫人。」她微笑著,「可否讓我為你卜個卦?」
顧秋心跟季墨秋微頓。夫人?她指的是哪一個?
像是覷出她們的疑惑,女子又道:「我說的是那位身懷六甲的夫人。」
聞言,顧秋心跳加速,這女子說的是她?但她怎會知道自己身懷六甲?是隨口朦中的?還是……
這女子只是閒坐在路邊,並未設攤,腳邊或面前也沒有任何卜卦的器物,只有一個小瓶,瓶裡插了幾朵不知名的小白花。
顧秋心疑惑地看著她,猶豫了一下。
「秋心,」季墨秋挽著她的手,勸道:「讓她算算無妨。」
「是呀,夫人……」小節也慫恿著。
其實,她很怕,怕聽到她不想聽的話,怕所有可能讓她陷入深谷的絕望,可不知為何,顧秋心的兩隻腳卻動了起來,筆直地朝白衣女子走去。
在白衣女子面前站定,她不安地注視著白衣女子,唇片翕動,「我……」
「你想尋人,是吧?」白衣女子笑望著她,淡淡地問道。
聞言,顧秋心頭一震,一旁的季墨秋、小節及心硯也是滿臉驚疑。
聽見白衣女子問她是否要尋人,顧秋心忍不住紅了眼眶,點了點頭。
白衣女子閉上雙眼,唇角浮現沉靜的笑意,身體微微地左右搖晃,卻給人十分優雅的感覺,須臾,她睜開眼睛,微笑地凝視著顧秋心。
「你來到了這麼遠的地方,就為了與那個人相遇……」白衣女子緩緩的說:「你們是命定要相遇的人,他一定會回到你身邊。」
顧秋心心頭震撼,怔怔地望著她。
白衣女子指的是……她知道她是從遙遠的二十一世紀穿越來的嗎?
「夫人,請你放心,他一定會回來,你只要這麼堅信著便可。」白衣女子說完,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從她的小瓶裡抽出一朵小白花遞給了顧秋心。
「送給你們的孩子吧,祝福他一生平安。」她說。
顧秋心越發疑惑,又有些情緒激動地看著她,她伸出手,接下了白衣女子的花,訥訥地道:「謝謝你。」
白衣女子對著她點頭微笑,轉身便走了。
看著白衣女子翩然離去的身影,顧秋心內心的恐懼及不安,竟慢慢地消減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