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貨?」
「送人。」船上的人再度回答。
這時,有人自船艙裡走了出來,一旁還有人扶著他。
顧秋心好奇地看著、看著,直到那人在別人攙扶下走過長板,登上碼頭,當那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忍不住地瞪大眼睛,忘了呼吸。
此時,剛才哭得淅瀝嘩啦的小節跟心硯也看見了,兩人難以置信地揉揉眼睛,然後再專注地一看——
「老天爺!」小節忍不住驚呼出聲,再次哭了出來。
「天……」心硯開著嘴,發不出聲音了,眼淚在他的眼眶裡打轉,他止不住地渾身顫抖。
「小節、心硯……」顧秋心兩隻眼睛巴巴地看著前方筆直朝她行來的人,雙手顫抖地抓著小節跟心硯,「告訴我,我是不是眼花?是不是幻覺?是不是瘋了?」
小節又哭又笑,「不,夫人,您眼沒花,您沒瘋,那真的是……」她口中的話難以成句,乾脆掩臉哭泣。
「夫人,是、是……」心硯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是大人!是大人啊!」
聽了小節跟心硯的回話,顧秋心確定自己沒眼花,不是幻覺,也沒因為想念韓墨樓想到瘋掉,神志不正常。
眼淚自她眼眶裡流出,她以為自己會像電視劇裡那樣邁開步伐奔向他,然後跳到他身上,可是……沒有,她只是像根木頭似的立著,不動甚至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任何的文字都形容不出她此刻的心情,現在的她只希望他走向她,擁抱她,讓她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他手臂的力道,還有他穩健的心跳。
她停不住地輕輕喘著,兩隻眼睛像是望穿他似的,淚水沿著臉頰,像奔流的瀑布般滑落。
終於,他走到了她面前。
「秋心。」韓墨樓從船艙裡走出並往碼頭望去時,一眼就看見了她。
儘管天色昏暗,儘管有點距離,可他清楚且確定的知道那就是她。
她一直在等他嗎?就像他夢中所見的白衣女子所說,她在等著他。
她有點清瘦,想必是受盡煎熬,她淚流滿面,唇角卻是帶著笑。
一旁攙著他的人鬆開了手,「韓大人,我放手了。」他是跟柯布爾有生意往來的商家所派的人。
柯布爾得知他的身份後,便立刻著人安排他送回虞縣,透過辛萬仲的翻譯,韓墨樓跟柯布爾約定了年底再見。
他傷口已癒合,但因為長久昏迷耗了元氣,又一路舟車勞頓,身子還有點虛弱。
邁出一步,他更貼近了她一些,他伸出雙臂,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將她擁入懷中。
她直愣愣地偎在他胸口,眼淚一下子便濕了他的衣襟。
「我回來了。」他低下頭,在最靠近她耳邊的地方說道。
一旁的小節跟心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可這次卻是喜極而泣的淚水。
顧秋心靜靜地偎在他胸前,他的溫度、他的手、他的心跳……這是真的,不是幻覺,他真的回到她身邊了。
這一刻,她整個人完全的放鬆,伸出手緊緊地圈著他的腰,像是害怕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韓墨樓緊擁著她微微顫抖的身軀,心中滿是不捨。
「我知道你會回來,我知道……」她喃喃自語,「我們是命定相遇的人,你會回來的……」
他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但其實他並不是很在意。
現在的他,只想緊緊地擁抱她,因為擁抱著她,他就像擁有了一切。
「墨樓……」她緊抓著他的衣襟,不停淌下熱淚,用央求的語氣說:「不要再離開我了……」
「不會了、不會了。」韓墨樓將臉貼在她發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也不離開。」
「大人,您知道夫人每天都在這兒等你嗎?」小節好不容易停住了哭聲,忍不住地替她家小姐訴起苦來。
「所有人都說您不會回來了,只有夫人不相信,她一直等著您……」小節續道:「我說她懷了身孕,要好好顧著身子,可是她……」
話未說完,韓墨樓已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他輕輕拉開顧秋心,不可置信地看著正含情脈脈望著他,眼底卻有一線狡黠光芒的她,「小節剛才說什麼?」
顧秋心略顯羞怯地一笑,卻不說話。
韓墨樓急了,他看著心硯,「心硯?」
心硯一臉愉悅地開口,「大人,夫人她懷了身孕,已經三個多月了。」
「什麼?」韓墨樓驚喜不已,神情激動地看著顧秋心,「是、是真的?」
此時,顧秋心才點了點頭,「你要當爹了。」
再多的言語都形容不了韓墨樓此刻的狂喜,劫後餘生回到她身邊,已經夠讓他謝天謝地,沒想到老天爺還給給了他們一個孩子。
「秋心,太好了、太好了!」韓墨樓又一次將她緊擁入懷,激動到眼眶都紅了。
「墨樓,咱們趕緊回家吧,娘要是看見你回來,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她說。
韓墨樓頷首。是的,他失蹤兩個多月,想必母親已經絕望了,如今見他平安歸來,必定有著恍如隔世的驚喜歡悅。
可他們這趟回府的路途,走得可久了。
當他們進入城裡,立刻就引起了騷動,那些發現知縣大人歸來的百姓奔走相告,夾道歡迎,接獲通知的左平、得勝、司徒敬跟藍玉夫他們也立刻趕來。
幾個有淚不輕彈的大男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喜極而泣,不能自已,尤其是藍玉夫。
韓墨樓是為了他而身受重傷最後甚至失蹤的,對藍玉夫來說,韓墨樓簡直是他的再生父母,而韓墨樓失蹤後的這兩個多月,看見那麼多人因為他而痛苦傷心,藍玉夫心裡有無限的愧疚,他多希望死的是自己,多希望韓墨樓可以回來。
他甚至暗下決定,此生給韓家做牛做馬、鞠躬盡瘁,只為報答韓墨樓的救命之恩。看見韓墨樓完好無缺的回來,他內心歡喜,激動得像個孩子般大哭起來,還是其他人安慰他,他才慢慢的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