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口中還在念著秋心的名字,突地,他睜開了眼睛。
只見眼前有名高鼻深目、十分俊秀的少年正咧著嘴對他笑。
是誰?他的樣子像是異族人。
「謝天謝地,你可醒了!」這時,一名中原人模樣的男人靠過來,興奮地說。
他困惑地看著那中原人模樣的男子,「你是……」
「我是辛萬仲,是江布城的中原話通譯。」辛萬仲笑看著昏迷了個把月,終於徹底清醒過來的韓墨樓。
「江布城?」韓墨樓思索了一下,「我沒死?」
「沒死。」辛萬仲說:「你真是命硬,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還撐過來了,一定有很強大的信念支撐著你。」
強大的信念?是他對秋心的眷戀嗎?
這時,娜妲興奮地跟辛萬仲說了一些話,可是韓墨樓聽不懂,露出疑惑的表情。
辛萬仲笑著翻譯道:「娜妲說你能醒來真是太好了,她還要我問你誰是邱心。」
「邱心?」韓墨樓先是一怔,然後蹙眉苦笑,「不是邱心是秋心,秋月的秋,心意的心,是我的妻子……」
辛萬仲聽著,立刻轉頭翻譯給娜妲聽。
娜妲聽了,眉飛色舞,一臉興奮欣喜地又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堆話。
親萬仲笑彎了眉,道:「娜妲說,她的丈夫柯布爾一定會盡快把你送回秋心身邊,要你放心。」
聞言,韓墨樓以感激的眼神看著娜妲,「感激不盡。」
娜妲雖然聽不懂他的話,卻理解了他眼底的感激之情,她點點頭,收下了他的感謝。
第十二章 再次聚首(1)
接到韓墨樓落水的消息後,一眨眼,兩個多月過去了。
韓老夫人接受也面對了現實,她覺得兒子已經不會回來了,傷心是必然,但顧秋心懷上孩子的事,多少讓她感到欣慰。
她的兒子走了,可她媳婦的肚子裡留下一個小生命,延續著韓家的香火。
不只韓老夫人,很多人都接受了這殘酷又讓人心痛的事實。
魯自行帶著證據赴京,常永遭到彈劾下獄,擇期發配南蠻之地流放,終身為官奴,不得赦免。董威一干人罪行重大,也在日前斬首示眾。
翟烈因破案有功,又擒得董威一黨,魯自行在御前為他保功薦舉,翟烈得了武官職銜,已定在下個月初前往潼門赴任。
顧家雖也涉案,但念在誠實交出事證物證,且是在遭到朦騙的情況下犯罪,因此在魯自行代韓墨樓奔波之下,顧家免於刑責,只需交出多年來的不法所得,便可得到赦罪及寬宥。
該受到懲罰的都受到罰了,那些受害的孩子們也在暖暖窩裡受到極好的照顧,就連顧秋豐都漸漸有了起色。。
可是,韓墨樓卻在這世上消失了。
顧秋心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即使所有人都勸她放下,好好的養身子,將孩子平安的產下,可她不甘心。
那流水娘娘廟前的白衣女子給了她希望,她相信韓墨樓只是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暫時回不了家。
只要她不放棄望,只要她保持堅定的信念,他一定會回來。
就這樣,她每天黃昏自暖暖窩離開後,都會到碼頭邊候著,希望某天有某條船會將她深愛的男人帶回她身邊。
這日黃昏,她依舊來到碼頭邊,直挺挺地佇立著。
春天了,川邊的草叢裡冒出點點的小白花,迎著春風搖曳舞動,遠方的天空是斑斕的晚霞,川上有著幾艘捕魚的小舟,景色彷彿一幅圖畫。
站在她身後的小節跟心硯看著遠眺川上的顧秋心,再互覷一眼。
儘管馬嬤嬤一再告誡小節不要胡說八道,可心直口快又心疼主子的她,終於還是憋不住的說出她悶在心裡好久的話——
「夫人,別等了。」她說。
「小節!」一旁的心硯急著阻止她。
小節紅著眼眶,氣呼呼地說:「總得有人說實語吧?你們忍心夫人這樣等下去嗎?」
「小節!」心硯聲音一沉,「別說了!」
「我偏要說!」小節流下心疼不捨的淚水,幾個大步繞到顧秋心面前,「夫人,面對事實吧,那些百姓們掛在門口前為大人祈福的紅燈籠都褪色了,您知道嗎?」
「小節!」心硯拉住她,急道:「夠了,不要再說!」
小節淚流滿面,「夫人,你不為自己想,也要想想肚子裡的孩子啊!我、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說著,她「哇」地大起來。
顧秋心神情平靜,彷彿一點都沒受到影響。她看著面前因心疼她而痛哭失聲的小節,溫柔地笑了,「別哭了。」說著,她伸出手,輕輕的捧起小節的臉。
「夫人,小節捨不得你呀……」小節淚眼汪汪地看著她。
她面上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輕聲笑歎,「我明白,但我相信那位白衣女相士的話,我相信……我的夫君會回來。」
「夫人……」小節見她這恍似著了魔般的堅定,更是難過得無法自持了。
「我要保持信念,我跟孩子都等著他回來。」顧秋心幽幽地說著,兩眼直視著川面。
藍玉夫告訴她,韓墨樓那晚在離川邊紮營時對他說過離川是生命之兒,它將她帶了回來,也讓她改變了他的生命……
如今,她深深相信著韓墨樓說的這些話,她相信離川是生命之川,終將會把韓墨樓帶回她身邊。
而她,只要這麼深信著、等待著便可。
春天正是乍暖還寒之時,傍晚的氣溫下降,顧秋心地打了一個寒顫。
往川面望去,漁火點點,映照水面,離川裡有種小魚味道鮮美,一年之中也只有在這時節有,它們有趨光性,看著光便會往網裡跳,所以此時川面上有不少打著燈捕魚的小舟在上移動。
有艘看來比捕魚小舟大些的船緩緩地朝著碼頭面來,船頭點著燈火,黃澄澄地。
船越來越近,碼頭邊負責泊船的人上前候著。
終於,船靠岸了,有人擺了條長板子橫跨在碼頭及船身上,「哪裡來的?」
船上有人回答,「江布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