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官夫人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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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他母親其實對這門親事是有疑慮的,因為她耳聞顧秋心十五歲時曾定過親,可未婚夫卻死於非命,從此她成了「災星」。但他母親雖然傳統保守,終究是個溫情之人,心想生死由天,也不是顧秋心能夠決定,便也同意他與顧家交換庚帖。

  豈料三書六禮俱全,就等著迎娶顧秋心過門,她卻在幾天前與家人乘坐畫舫出遊時不慎落水失蹤。

  他得知後派出數十兵丁協助顧家沿著河岸尋找數日,卻一無所獲,原想著她已經葬身魚腹,卻沒料到竟落入翟烈手中。

  昨日掌燈時分,顧萬得心急火燎的來到官府求見,並呈上翟烈的勒索信,要求用五百兩銀子贖回顧秋心。

  顧萬得言明他願意付贖金換回女兒,但希望身為地方父母官的他能出面交付贖金並將人帶回。因為女兒遭擄入賊窩,閨譽不保,之後顧家也將歸還庚帖,解除婚約。

  韓墨樓聽了無法認同,他雖然初來乍到,身上公務有待整頓,但還是聽聞過一些關於黑風寨的事。據他所知,黑風寨一直以來都是劫財不劫色,擄錢不擄人,在鬼哭山安寨年餘從未傷及人命。

  何況一開始顧家只說顧秋心意外落水,並未提及黑風寨,那麼顧秋心現在是如何進了黑風寨,成了肉票的?

  這事後續再追究,當務之急是將顧秋心帶回。當然,交付贖金是最快也最安全的方法,但這恐怕會養大黑風寨的胃口,讓其食髓知味,日後可能改以擄人勒贖為主業,置往來百姓於隨時可能遭擄的險境之中。

  兵賊不兩立,身為地方父母官,豈有與匪議和之理?可若是帶著大批官兵直搗鬼哭山,又可能讓顧秋心遭遇危險。

  他思索一夜,終於決定單槍匹馬,直入敵營。

  不過他並非愚勇之人,囑咐近衛得勝暗中帶五十官兵部署於距離黑風寨山腳隱哨約兩里路的一處茶亭,約定若兩個時辰後他與肉票未出現在茶亭,便帶兵上山。

  韓墨樓剛接近鬼哭山的隱哨,就有兩個黑衣勁裝的男子不知從何處竄出,攔住他的去路。

  「來者何人?」

  「虞州知縣韓墨樓。請轉告你們當家的,我韓墨樓要來接未婚妻回去。」

  兩人互覷一眼,警覺地看看四周。

  「放心吧,我沒帶人。」

  兩人又交換一下眼色,其中一人說道:「那煩請韓大人稍候,待小人通報一聲。」

  「有勞。」

  老實說,韓墨樓感覺不到這兩個人的匪氣,他們還算有禮。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前去通報的人回來了。「韓大人請隨小人上山。」

  就這樣,他將馬留在山腳下,跟著那人循著山徑上山入寨。行至半山腰,就見一個明哨,有個中年男子在那候著他。

  「韓大人,在下邱恭山,是黑風寨的二當家,在此恭迎韓大人前來。」

  得知來的不是送贖金的顧家人,而是韓墨樓本人,邱恭山已經夠訝異了,知道他單槍匹馬上山,他又更驚訝了——這韓墨樓的爹娘想是給他生了八顆膽子吧?

  「邱二當家,請帶路吧。」韓墨樓不囉嗦。

  邱恭山喜歡他這爽快勁兒,不拖泥帶水,不多說廢話,「大人請。」

  在邱恭山領路下,他們又在山裡走了一段路,終於抵達了寨子。

  這寨子位於一處高地的平坦處,說是土匪窩,更像是遺世獨立的山村聚落。目測的話,寨子裡約有近三十間木造的屋子,寨子裡放養著雞鴨,還有各種年紀的孩子跑來跑去。

  當韓墨樓經過一處屋前時,坐在門前揀菜的老婆婆還對著他一笑。

  這些年時局動亂,韓墨樓也曾見識過土匪窩,但從來不是像這樣的。他滿懷疑問,隨著邱恭山的腳步來到一間比其他房舍還要高的屋子前。

  屋前有人站崗,一見韓墨樓這個外人,立刻好奇的盯著。

  進到屋舍內,一名正在嗑瓜子的男人立刻將視線掃了過來,他的下巴蓄著鬍子,長相性格粗獷,身形相當高大精實。

  「韓大人?」早已得到通報知道韓墨樓單槍匹馬而來的翟烈,露出了興奮的神情。

  是的,他很興奮,因為他千想萬想都想不到韓墨樓會親自來到黑風寨。那顧秋心還沒過門呢,嚴格說起來還不算是韓家的人,怎麼韓墨樓卻往刀尖上跑,不顧自身安危的來了?

  一個文官隻身來到黑風寨,與羊入虎口何異?思忖著,他對韓墨樓更加有興趣了。

  「來人,看茶看座。」翟烈喊著。

  「不必了。」韓墨樓直視著此時坐在高位上的翟烈,神情凝肅,「本官不是來喝茶聊天的,大當家把人交出來吧!」

  翟烈微頓,看了邱恭山一眼,那表情像在說「這傢伙有趣」。

  然後他站了起來,走下高座,慢慢的靠近韓墨樓,並瞄了眼他拎在手上的棉布兜,「韓大人,看大人的樣子,是空手而來?」

  「正是。」

  「既是空手而來,又如何滿載而歸?」翟烈問:「顧萬得捨不得拿五百兩換他一個心肝閨女兒?」

  韓墨樓看著他,語氣淡漠,「是本官不願。」

  翟烈微怔,眉梢一揚,「韓大人真是好膽識,你那未婚妻跟你還真有那麼點相似。」

  韓墨樓微微擰眉,他的意思是……顧秋心也是膽大之人?

  「大當家,本官身為父母官,豈有壯大賊寇之理?若本官同意交付贖金,豈不是告訴所有賊寇,他們隨時可以在本官眼皮子底下擄人勒索?本官食君之祿,絕不辱沒頂上的烏紗帽,愧對這身官服。」

  聽見他鏗鏘有力的這番話,翟烈更加驚奇了。他微微瞪大眼睛,唇角隱隱掛著一抹笑,滿是興味地打量著韓墨樓,「看來大人跟之前的知縣很是不同。」這話是恭維。

  「大當家往後還請多多指教。」韓墨樓說了句有點意思的話。

  翟烈聽了,忍不住的笑了,「有趣、有趣,韓大人當真不怕進得了寨,下不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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