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雷家同樣牽涉進那樁大案裡,雷家不像古家那麼幸運有太后求情,被滿門抄斬,沒留下一個人。
雷子望被砍頭的那日,原是他要與古聽雨成親之日,喜事變成了凶事,他從此與古聽雨陰陽兩隔。
初為鬼魂的他忘了生前之事,一直渾渾噩噩的在人世間飄蕩,沒人能看見他、聽見他,直到那日他遇見一名道士,那道士追著他,要超度他去往幽冥輪迴轉世,他才猛然想起生前的一切,不肯就範,逃走時來到歸雁湖,目睹了舒長貞被舒長鈞推進湖裡。
深知瀕死之人能聽見自己的聲音,他伸出援手,只為托舒長貞幫忙尋未婚妻。
為救舒長貞,他三魂七魄差點散盡,幸好舒長貞胸前那枚玉墜正好是一塊養魂玉,他進入玉墜裡休養一個月,魂體才復原。
之後在舒長貞的幫助下,他終於找到了未婚妻。
舒長貞沒安慰他,反而直言說道:「你與聽雨姑娘今生已不可能,不如早早去投胎轉世,或許來世你們還能再續前緣。」相伴十年,又有昔年的救命之恩,他視雷子望為摯友,委實不願再見雷子望一片癡心的守候著古聽雨。
「不看見我雷家沉冤得雪,我是不會離開的。」雷子望俊朗的臉上一掃淒苦之色,滿是執著,接著他看向舒長貞,質疑道:「長貞,你想娶那姑娘是不是還有其他原因?」
「她爹是明熹德。」舒長貞只提了這一句。
「難道你是想拉攏他站到六殿下這邊?明熹德性情耿直,從不與人結黨營私,我記得先前他兒子與五殿下略有往來,就被他狠狠責罰了一頓。他連兒子都不買賬,縱使你真成了他的女婿,只怕也籠絡不來他,何況他還曾參過六殿下幾次。」幾個皇子都曾被明熹德先後參過,但其中要屬六皇子最多,明熹德似乎最不喜六皇子。
舒長貞眉首一挑,「誰說我要拉攏他?」
「可你方才不是說……」
舒長貞打斷他的話,「她爹是明熹德,而她娘生前則是明德長公主的手帕交,明德長公主還認了明芸秀為義女,據說明德長公主對這位義女頗為疼愛……」
他話未說完,雷子望便知曉了他的用意,接腔說道:「我明白了,明德長公主是皇上最寵信的妹妹,你若娶了明姑娘,那麼藉著她就能與明德長公主攀上關係,對平反我們雷家的事也許會有所幫助。」
舒長貞頷首,「正好我繼母先前又想給我安排婚事,求娶她也可說是一舉兩得。」這些年來繼母替他安排了幾次婚事,對方不是脾氣暴躁,便是性情淫亂,甚至還有與人私奔後被找回來的姑娘,哪家的閨女品性不堪,繼母便專找哪家。
但他又豈會讓繼母如願,每次議親快成了時,他便親自上門砸了那樁婚事。
名聲,他早已不在乎,若不能過得舒心如意,名聲要來何用?何況要對付舒家那些人,就得把名聲放到地上狠狠踐踏,這幾年下來,舒家的名聲早已臭不可聞。
雷子望想了想,提出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但明大人肯把自家閨女嫁給你嗎?」這些年來舒長貞為了與舒家那些人相鬥,搞得聲名狼藉,沒有哪戶好人家願意把自家的閨女嫁給他。
「這事我自有辦法。」只要明芸秀點頭答應,這事便不難。
天未亮,姜家的丫鬟發現主子竟然失蹤了,與張家的人頓時亂成一團,忙著四處找人。
舒長貞派隨從去買來男裝,要明芸秀換上,讓她扮成小廝,混在他那幾個隨從裡,將她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出客棧,往京城而去。
為避嫌,舒長貞將馬車讓給明芸秀,自己與幾個隨從騎馬而行。
獨自坐在車裡的明芸秀慶幸的想著,幸好遇上了舒長貞,否則她如今身無分文,要回京城恐怕要費一番周折。
思及他昨天提的要求,她托著腮,思量著要不要答應他。
她想起不知打哪聽來的一件事,說是有一年,衛國公夫人給舒長貞定了門親事,舒長貞與那位站娘在一處酒樓裡巧遇,他也不知怎麼回事,竟拿了杯熱茶朝她潑去。
那姑娘當即暴跳如雷,抄起一把凳子,滿酒摟的要追打舒長貞,幾乎把整座酒樓給砸爛了,都沒傷著他。
最後舒長貞拿著一把刀貼在她頸側,殘暴的對她說道:「我這人沒什麼嗑好,就是愛剮人,成親那日,我會把你綁在床上,一刀一刀剮了你,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會殺死你,再怎麼說你都是我妻子,我會留著你的命,每隔幾日剮個幾刀來樂一樂……」
這番話和那把架在她頸子上的刀,把那姑娘給嚇得幾乎要厥過去。回去後,她大鬧著怎麼也不肯嫁給他,這樁婚事最後不了了之,沒能結成。
明芸秀心忖著,這傳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麼……他多半是不想娶那姑娘,才那般嚇她吧。
還有他迷戀聽雨姑娘的事跡,她也聽說不少,讓她印象最深的是,據說那聽雨姑娘十分喜愛茶花,有一年她生辰,他買來城裡所有的茶花送給她,那些茶花堆滿飛煙樓,甚至連飛煙樓所在的大街都擺滿了,還因此引來無數粉蝶,蔚為奇觀。
他對旁人狠心絕情,但對鍾情之人,卻呵寵備至。
可惜他傾慕之人不是她,要嫁給他,還不如嫁給秦書恩呢。
念及此,明芸秀心中已暗自有了決定,不過她暫時還不能告訴他,他說過若是她拒絕,便要與她分道揚鑣各走各的,屆時他八成不會好心的借她盤纏,她得趁著這兩日,想辦法趕緊弄些銀子才成。
主意已定,她接著思索要怎麼想辦法籌措回京的盤纏。
她撫摸著戴在手腕上的一隻纏金鐲子,昨晚就寢時,姜家的丫鬟將她身上的首飾都給卸下,她半夜逃跑時太匆忙,忘了拿些錢和首飾,如今身上僅有這只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