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櫻有些意興闌珊的說了句,「是鄭州守備張將軍的長子。」
明芸秀沒聽說過這人,嘴上說了兩句客套話,「姊姊模樣生得這麼美艷,嫁過去之後,必定能得到夫君的疼愛。」
姜玉櫻自嘲道:「我父兄都是習武的粗人,嫁的人家也是個粗人,哪像妹妹這般好命,能嫁給秦公子,妹妹你啊,定是做了八輩子好事,今生才能嫁得這樣的如意郎君呢。」
明芸秀不太認同她這話,「習武之人性情多半直率,有話直說,沒太多花花腸子,且有一身武藝傍身,萬一遇到壞人,還能保護你呢。再說不是有句話叫『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嫁給讀書人也未必就如姊姊所想的那般好呢,其他的不說,只怕家中就有一堆的規矩要守。」
她就有一個迂腐頑固的父親,打小家裡有不少規矩要守,而她性子活潑,常突發奇想,對事情往往有自個兒的一番看法,因此從小沒少受父親斥責。
好不容易嫁人了,她委實不希望日後夫家的公爹和婆母,也像自家爹爹那般墨守成規,不知變通。
看著她,再想到自己將嫁之人,姜玉櫻心中越發不平,「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才會這般說,這世上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給秦二公子,都求之不得呢。」
「這婚事是父親所定,我也不知是不是我的福氣。」明芸秀算是看出來了,姜玉櫻似乎對秦書恩有著異常的好感,所以有幾分嫉妒她能嫁給秦書恩。
不過她並不覺得生氣,反倒暗自好笑,出嫁半路上與另一個新嫁娘巧遇,結果對方竟對她將嫁的夫君懷著傾慕之意,這也算是一個神奇的經歷。
兩人再泡了會兒,便各自回房。
剛泡完溫泉,明芸秀有些睏意,坐在繡墩上讓一名丫鬟替她擦著一頭濕髮,一邊打著盹。
就在她快睡著時,另一名丫鬟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
「二蘭,你瞎嚷嚷什麼?」屋裡一名婆子呵斥了聲。
二蘭神色著急的說道:「邱嬤嬤,我有重要的事要稟告小姐。」
明芸秀張著嘴打了個哈欠,睜開一雙圓眼,神色慵懶的睇向二蘭,「發生什麼事了?」
二蘭快步走上前去,急促說道:「小姐,奴婢方才聽李子說了件事。」李子是她弟弟,也是此番明芸秀陪嫁的下人之一。
「什麼事?」因為睏倦,明芸秀眼睛又半瞇起來,。
「他本來要與其他人一塊去下人浴房那兒沖澡,經過東廂那處浴房時,幾枚銅錢從他破掉的暗袋裡掉了出來,有兩枚滾到浴房牆角邊,他去撿銅錢,聽見裡頭秦三少爺和不知道哪位爺在說話,秦三少爺說、說……」
「秦三少爺說了什麼?二蘭你倒是一口氣把話給說完呀,做啥吞吞吐吐的?」在為主子擦頭髮的一菊聽到一半,等不及的催促。
二蘭嚥了口唾沫,接著說道:「李子說,他聽見秦三少爺同人說,他堂哥常去相公館找小倌。」
明芸秀眼睛已閉了八分,喃喃問了句,「他堂哥常上相公館找小倌,關我什麼事?」
一旁的邱嬤嬤聽見二蘭的話,驚詫的提醒她,「小姐,這秦三少爺的堂哥,就是您要嫁的秦二少爺啊!」
「哦,那又怎麼樣?」明芸秀勉強撐開眼,她實在是太睏了,腦子昏昏沉沉。
「怎麼樣?」一菊神色激動的說道:「秦二少爺竟然上相公館去找小倌,這可不得了!」
明芸秀眼皮又垂下,點點頭附和了句,「嗯,不得了。」
見狀,邱嬤嬤皺起眉,問:「小姐,您到底有沒有聽清楚二蘭方才說的話?」
「我困死了,要不等我睡醒再說。」說著,明芸秀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向床榻,將自己摔向床上,兩眼一闔,便逕自睡了過去。
婢女和婆子面面相覷,得知這樣的事,小姐還睡得著,這也委實心太大了。
一菊想去叫醒主子,邱嬤嬤攔下了她。
「罷了,趕了這麼多日,小姐也累壞了,先讓小姐睡會兒吧,她方才八成沒聽清二蘭說的話。」她自小照看小姐長大,比起其他婢女還要更加瞭解自家主子的脾性,她覺得小姐縱使聽清了,多半也僅是一笑置之。
小姐自小腦子裡想的事,就與一般姑娘家不太一樣。
譬如說,以前請來女夫子教府裡的姑娘們三從四德,小姐聽了之後,卻把人家女夫子給問得啞口無言。
她問,孩子是從女人的肚皮裡,經過辛苦懷胎十個月才降生,女人歷經九死一生才把孩子給生出來,功勞最大,就連上古傳說中造人的女媧都是女的,可以說沒有女人,這世上的人就無法繁衍下去,那為何如此偉大的女人,卻要屈居男人之下,處處不如男人呢?
她還曾問,為何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不可以三夫四郎呢?
當時女夫子被她各種奇奇怪怪的提問給折騰得不知該如何回答,最後敷衍的回她說,男子主外,要負責謀生賺錢養妻兒,所以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小姐聽完反問,那倘若女人有能力掙錢,養得起夫君和孩子,也能在家裡納個三夫四郎嗎?
女夫子最後被她層出不窮的問題給氣跑了,小姐因此被老爺責罰了一頓。
就連老爺先前為小姐定下秦家這門親事,小姐也不太樂意,她曾表示不想嫁給讀書人,想嫁個武功高強的江湖中人,能帶她飛簷走壁,快意江湖。
她自然是被老爺又給罵了一頓。
邱嬤嬤替主子蓋好被褥,謹慎的看向二蘭,問道:「二蘭,李子那會兒可聽清楚了,那秦三少爺真是這麼說他堂哥的?」
「李子一向耳聰目明,這麼重要的事他不會聽錯的。」
「外傳這秦二公子才氣過人,溫潤端方,他真會去相公館那種地方嗎?」一菊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邱嬤嬤思忖道:「我聽說東南這一帶的文人,平時除了喜好上青樓狎妓,也有一些人好上相公館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