鑾駕總算在一片「笑聲」中來到城門外,新帝南宮盛率著文武百官早候在那,他臉上也是笑得惶恐驚懼,就怕這個反覆無常的弟弟反悔不走了。
鑾駕行經他面前,南宮策完全沒有下轎的意思,手一揮要他滾,鑾駕直接越過他消失在城門處,他的笑這才真正帶出歡喜之態。
「停轎!」一道驕矜的聲音由鑾駕裡傳出。
隨侍的李三重嚇一跳,立即要人停下鑾駕。
「太上皇,鑾駕已停,請問……您、您有什麼指示?」他躬身上前,誠惶誠恐的問。
「這裡離長沙還有多遠?」南宮策不耐煩的問。
「回稟太上皇,照咱們的速度大概還需要十天……」
「十天?你要朕再忍受十天」
「這個……」李三重被他嚴厲的口吻嚇到咬了舌頭,疼得皺眉不敢吭氣。
這鑾駕裡鋪著上好的羽絨,極盡奢華舒適,車輪外圈也裹了一層動物軟皮,保證行駛間絕對不搖晃顛簸,都這樣了,嬌生慣養的主子仍嫌受罪,那總不能要長沙自己移位到主子跟前報到吧?
「混帳東西,真打算讓朕繼續擠在這小轎子裡嗎」太上皇發怒了。
李三重驚得撲通跪地。「請太上皇息怒啊!」就怕主子一生氣,便砍了他的腦袋。
要知道,這位陛下之所以令人這麼害怕,自有其陰狠殘忍之處,事實上,「有幸」在他身邊伺候的人,小命通常不會長,不出三年必定出錯喪命,而算算時間,自己已臨近三年的魔咒,正處於膽顫心驚之期,隨時會因故莫名喪命!
「李三重,你若敢再讓朕多走一里路,朕要你的命!」鑾駕裡的主子不講理的道。
李三重跪在地上,冷汗都滴到土裡去了。
完了,三年魔咒自己果真是過不去了。悄悄摸著攥在懷裡的遺書,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他正抹著淚,忽然瞧見立在路邊的地界石碑。再過去就是馬陽縣,如果記得沒錯—有救了!「啟稟太上皇,前方不到一里處有座行館,不如請太上皇移駕到那裡休息,等休息夠了,咱們再上路。」他馬上提議。
「這附近有行館?」
「是的,是一座皇家行館,而且是由您的表叔啟聖侯爺所管理。」
「表叔的地方?」
聽主子的語氣似乎有在考慮。「您……您要不要去那裡休息一下?」李三重趕忙追問。他若不肯,自己不就死定了?
「朕與表叔有十一年未見了吧?」
主子好像陷入沉思了。「聽說自您登基後,侯爺就未再踏進京城半步,這會剛好經過,太上皇不如趁機巡視一下此處……」李三重鼓吹。他能不能留下小命就取決於主子去不去馬陽縣了。
等了好久,鑾駕裡都沒有聲音傳出。
他的汗滴得更猛了,直到地上濕了一圈,鑾駕裡的人才慢悠悠的道:「好吧,就過去吧!」
簡直是大赦!李三重幾乎要歡呼大喊老天保佑了。「奴才這就去安排!」抱著撿回來的腦袋,他風風火火地要人將鑾駕移往馬陽縣。
馬陽縣的皇家行館規模奇小,約只有尋常富戶家宅的大小,之所以會被納為皇家行館,那是因為這座宅子曾經出過一位皇后,由於她深受當時帝王喜愛,在她過世後,那帝王經常到此緬懷她,此處因此被列為帝王行館之一,不過,在那位專情的帝王之後,便再無任何皇帝造訪過這裡。
這座行館長期由馬陽縣的謝家代為管理,謝家目前的當家就是啟聖侯爺,身份是先帝的表哥,當今太上皇的表叔,算一算,是有點遠又不會太遠的親戚。
謝家人在得到通知後,慌亂中派出一個代表迎接聖駕。
「啟稟太上皇,謝家人來接駕了。」李三重低頭稟報。
「是表叔親自來了嗎?」鑾駕裡傳出懶懶的詢問聲。
李三重立刻不滿的向面前跪地迎接的人瞪去。謝家居然只派了一名小丫頭出來接駕,萬一鑾駕裡的老大一個不爽,他這顆好不容易才保下的腦袋,豈不又危險了?
他冷汗直流。「回稟太上皇,來的不是侯爺,是……是……」他心急的看向那紅衣女子。來得匆忙,尚來不及問她的身份,不知她到底是誰?
女子剛好抬眉,見到他憂急的模樣,嫣然一笑,這一笑讓他愣了一會。
「臣女謝紅花,是太上皇的表姑姑,歡迎您來到馬陽縣!」
這女子看上去沒幾歲,竟敢以太上皇的長輩自居況且,就算是,也沒人敢在太上皇面前自己提及。
李三重訝然。這女人到底懂不懂得規矩
鑾駕裡沉靜無聲,李三重汗涔涔之際,卻見跪地迎接的女子猶不知死活,挪了挪身子,道:「太上皇,姑姑前幾天踢毽子傷到腳了,不能久跪,這會可以起來了嗎?」
她話一說完,李三重還來不及抽氣,轎簾被裡頭的人自己拉開了,露出了一張俊美絕倫卻帶著邪氣的臉龐。
這人五官無一不上乘,渾身更散發著一股難言的迫人威儀。
此刻,他陰惻惻的眼正直視前方只顧著挪腳換姿的女子。
謝紅花完全不知自己麻煩上身了,好一會才發現鑾駕裡的人已經現身,見著人後,立刻微啟了口,一臉的驚艷。「您……真是美!」這句話吐出,又教四周呈現恐怖的無聲狀態。
李三重真想拿針直接縫了她的嘴。沒有帝王喜歡聽人稱自己的長相美的,尤其是眼前的這位,之前有個妃子「口無遮攔」讚他是美男子,讓太上皇當場以褻瀆帝王雄姿的罪名,命人將她的花容月貌給劃花了,從此那妃子成了無鹽女,不久便在冷宮裡自我了斷。
結果跟前這個女子從剛才到現在,開口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讓自己直奔閻羅殿,她是怎麼了,就這麼想尋死?
南宮策犀銳的目光停在她身上。這女人圓圓的臉,圓圓的眼,圓圓的鼻頭,甚至連嘴看起來都顯圓,但偏身子不圓,還偏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