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迎娶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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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無法從秦府探查到什麼線索,再說了幾句後,斯凝玉便告辭離開。

  行經父親屍首被發現之處,她特地策馬徘徊了數趟,舉目四顧,仔細的梭巡是否遺有任何的蛛絲馬跡。

  只是逗留半晌卻一無所獲,正欲驅馬而去,忽然瞥見下遠處的草叢裡,隱隱有一處亮光。

  她即刻翻身下馬,定過去撥開草叢,拾起一截白王的碎片。

  拿到眼前端詳片刻,她只覺得隱約有點眼熟,卻想不出曾在何處見過,只得先將那截斷玉收入袍袖,再跨上馬兒離開。

  一見主子回來,躲在書房外的管事張伯連忙衝出,委屈的顫抖著嗓音告狀。

  「少爺,我阻止過任公子了,可他堅持非要這麼做不可,我也拿他沒轍。」可憐他這把老骨頭,被那邪肆的眼神和狂妄的性子給駭住,除了哆嗦的躲在一旁,任由任狂胡作非為之外,壓根無力阻止。

  「怎麼回事?」斯凝玉不解的望向他。

  「您……自個兒進去看就曉得了。」當初一瞧見任狂,他就覺得此人很邪門,果然沒錯。他實在想不透,依主子耿介的性子,怎會去認來這麼邪氣的義兄。

  斯凝玉狐疑的推開書房的門,目光往裡面一掃,心火登時竄升,「你這是在做什麼?!」他究竟把她的書房當成什麼地方了?戲台嗎?

  就見素雅的書房此刻被佈置得花花綠綠,而任狂的身上則穿著可笑的戲服,頭上插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墜飾,看得人眼花撩亂。

  「我想玉弟近日總是愁眉不展、鬱鬱寡歡,所以才費盡心思,想博玉弟一笑。」無視來人的熊熊怒焰,他興匆匆的拉人進來,將小五趕出去守門。

  小五朝張伯微一頷首,一張剛毅的臉孔平靜無波。雖下解自家大師兄為何會突然異想天開,想學那老萊子綵衣娛親之事,還是很盡責的守在門外,不讓人越雷池一步。

  書房內,任狂拉著斯凝玉在一張椅上坐下,接著拿起一柄長劍,手指輕彈劍刃,引吭高歌——

  「長鈇歸來乎,食無魚。長鈇歸來乎,出無車。長鈇歸來乎,無以為家……」

  聽清他所唱的歌詞後,她有片刻愕然。

  這是春秋戰國時期,孟嘗君門下的食客馮諼,為埋怨孟嘗君的輕忽怠慢,彈劍而歌的內容。

  其意是抱怨投身到孟嘗君的門下後,三餐既沒有魚肉可吃,出入也沒有馬車可坐,又沒有房子可以成家,後來孟嘗君得知此事後,一一滿足了他的需求。

  她接著又聽見任狂繼續唱道:「長鈇歸來乎,寢無玉弟相伴。長鈇歸來乎,食無玉弟相陪。長鈇歸來乎,出無玉弟相隨……」

  聽至此,她終於弄明白,原來他是在埋怨這幾日自己對他的冷漠忽視。

  見他這麼大費周章的向她抱怨,她只覺好笑,溫言開口。

  「我這兩日事繁,無暇陪伴大哥,冷落大哥了。」本來氣惱他的無禮唐突,所以這兩天她存心疏遠,現下被他這麼一鬧,倒覺得是自己胸襟太狹隘了,竟跟他計較這些。

  再怎麼說,他終是千里迢迢前來探望她,她也該盡盡地主之誼才是。

  「不如今日我陪大哥出去走走,可好?」

  任狂登時樂得笑逐顏開,迭應道:「當然好。」隨即放下手裡的長劍,過來扣注親愛玉弟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見他開心得都忘了自個兒身上還穿著古怪的袍服,斯凝玉一掃連日來的愁眉,莞爾一笑,拉住他。

  「等一下,大哥要穿這樣出去嗎?」

  任狂這才想到自己還穿著一身戲袍,他順手脫去外袍,裡面穿著的是他本來的灰藍色長衫。

  斯凝玉則仰起頭,替他摘去頭上那些墜飾。

  盯著眼前清雅的面容,任狂黑眸微瞇,想伸臂圈住他,狠狠蹂躪那醉人的唇瓣,卻又怕玉弟惱他。這兩日來他存心的冷落委實令他受夠了,因此只得勉強按捺下心頭慾望,什麼也沒做。

  整理妥當,斯凝玉便領著任狂往馬房走去,各自跨上一騎,策馬而去。

  在熱鬧的街市逛了一圈後,她帶他來到一處湖泊。

  「這個湖叫『鏡月湖』,取其澄亮如鏡之意,我小時候常愛來這裡玩耍。」望向倒映著天光雲影的湖心,斯凝玉悠然思及年少時與弟弟來此嬉戲的往事,不由得黯然神傷。

  這時任狂忽然一手攬上了她的肩,將她拉向他懷裡。

  「你想哭就哭吧,不要逞強,我不會笑你。」

  她微愕,卻沒有掙開他。

  「我不會哭的。」臉孔微微埋進他肩頭,她低聲說。

  失去摯愛的父親確實令她悲慟萬分,然而壓在她肩上的事情還有太多,她必須要撐住,太君和整個斯家莊還仰賴她照顧,她不能如此軟弱。

  「傻瓜,流淚不代表懦弱,那會讓你好過一點。」任狂寵溺的輕拍著意中人,柔聲勸哄,「玉弟,乖乖聽話,哭一哭你會覺得好多的。」

  這幾日來看著他凝在眉宇間的抑鬱之色,知他心裡承擔了太多事,卻又像只悶葫蘆什麼也不說,所有的心事都往心底藏,令他心疼不已。

  斯凝玉輕輕搖首,「我沒有淚可流。」她明白此刻一旦落淚,哀傷的情緒勢必會一發無法收拾,她不願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神色。

  任狂卻突兀的悠悠說起幼年往事。

  「打我從娘胎出生起,我娘便常常臥病在床,每當她病重之際,我便很擔心,娘這時就會摸著我的頭說:『狂兒,想哭就哭,不要忍著,忍著對身子不好。』她一說完,我就會哇一聲放聲大哭,抽抽噎噎的抱著她說不准她死掉,一定要活一百年,要不然我一定會追下地府,找那可惡的閻老頭算帳!」

  斯凝玉低聲笑了,眼淚卻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感覺到肩頭微有濕意,知他流淚,任狂只是溫柔的撫著他的發,不再出聲,任由義弟伏在肩上低泣。

  從胞弟亡故後埋在心頭的悲傷,以及為了欺瞞太君,頂替著弟弟而活的惶恐,加上近日父親的遽逝,心頭壓抑的種種痛楚,讓斯凝玉的眼淚此時如泉湧一股傾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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