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在我手上,請您開門。」掌櫃的等在門前,待賀英燁將門打開,好將棄兒囑咐的東西轉交給他。
「東西呢?」打開門後,賀英燁問掌櫃,只見掌櫃攤開掌心,上頭躺著一兩銀子。
「那位姑娘說,這是您的。」掌櫃將銀兩交到賀英燁手上,他拿起來一看,確實是京城的鑄銀廠打造,上頭還刻了重量成色,和負責監造的官吏及工匠的姓名,絕對不會有錯。
自他來到洪江以來,還沒有使用過碎銀,莫非是?
「這位姑娘現在人在哪裡?」是她,一定是她!他只給過她銀兩,沒有別人!
「在客棧門口。」掌櫃的被賀英燁臉上的急切嚇一跳,他還以為他永遠都從容不迫呢!
賀英燁二話不說,提起腳開始狂奔,一邊心跳,一邊衝下樓。
他像風一樣地奔跑著,在衝出客棧門口的剎那,差點和等在門口的棄兒撞著。
棄兒的表情明顯嚇一跳,她沒想到他會親自到門口,賀英燁這時彷彿也察覺到自己失態,連忙斂起表情,冷冷問棄兒。
「你找我?」他仍止不住心跳。
「嗯。」棄兒點頭。
「為什麼找我?」她真的在他面前,他不是作夢。
「因為……」棄兒咬了咬下唇,提起勇氣回道:「因為你說過,我的命是你的,我現在就把命給你。」
天地在這瞬間凝結,時間化為永恆。
第3章(1)
溫暖的房間,抵擋了入夜後的寒氣。
洪江地偏西南,雖不若北方那般陰寒,但冷起來仍是會要人命,賀英燁只好命令小二在房裡多燒一點炭,免得凍壞了他突然現身的貴客。
棄兒站在炭爐前面,雙手不停地烤火,由她發白的嘴唇來看,她真的凍僵了,就算已經烤了半刻鐘的火,身體仍抖個不停。
「你就穿這樣過來?」他打量她身上的破棉襖,今天穿的和昨兒個早上穿的是同一件,只不過今天要更破一些。
棄兒咬著下唇點點頭,難堪地發現到,他身上隨便一件便袍,料子都比她好上千萬倍,他一定很瞧不起她。
聞言,賀英燁皺眉,懷疑她那嬌弱的身子骨怎麼受得了寒風刺骨的折磨,竟然只穿了件破棉襖,就待在寒風中半個時辰,難怪她會凍僵。
他打量棄兒柔美的側影,發現她即使身著破棉襖,也美得驚人。雪白的肌膚在燈火的照映下,呈現出一種類似珍珠的光澤,教人很難忍住掬取她的慾望。
「你可知道我的身份?」只是,他不是傻子。再美的女人若沾染上了心機,就算是玉人兒也會瞬間迸裂,他也不屑再瞧一眼。
棄兒稍稍頓了一下。
「你是打京城來的油商。」大夥兒都在談論這個話題,她不聽都不行。
「除此之外呢?」他琥珀色的眼睛彷彿要采進她靈魂深處似地灼烈。
「沒有了。」她不多話,也不喜歡探聽小道消息。知道他是京城的油商,還是聽戲班子那些快把屋頂掀了的長舌婦講的,不然到現在她還在猜。
賀英燁的目光深沉,宛如琉璃珠時而清澄、時而混濁的雙眸寫滿了懷疑和猜忌,但她如嬰兒般純潔的表情說服了他,使他選擇相信她的話。
「你為什麼來找我?」而且挑晚上來,擺明了獻身。
「我……」棄兒緊張地舔舔嘴,所有不安瞬間湧上胸口,心跳得有如萬馬奔騰。
她不知道的是,賀英燁此時心跳的速度並不下於她,慾望湧出的速度快得無法想像,而她只是舔舔小嘴,他就快要克制不住。
「回答我!」他的聲音因為慾望變得粗啞,嚇著了棄兒。
「我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在他的逼問下,她提起勇氣答道。「我想要離開洪江,請你帶我走。」
原來,她深夜前來,只是為了求他帶她離開洪江,這讓賀英燁既失望,又失落,還帶有一點小小的失意。
「你來找我,只是因為我能帶你離開洪江?」那她還真是找對人了,他確實擁有一整個船隊,隨時可以拔錨啟航。
棄兒點頭。
「還有,你把我從死亡邊緣救回來,我的命也是你的。」她補充道。
也,這個字聽起來不太順耳,她的主要目的還是想利用他帶她離開洪江吧?虧他之前還慶幸她沒有心機,結果也只是表象而已。
賀英燁用最深沉、灼熱的目光打量棄兒,將她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回到頭,連她的任何一根頭髮都不放過。
在他大膽露骨的注視下,棄兒早已經忘了呼吸,早已經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只感到心跳得好快、好大聲,彷彿要衝出胸口。
「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人。」把全世界的時間都用盡後,賀英燁最後緩緩
聽見這句話,棄兒整個人愣住,小嘴微張地看著賀英燁。
「有必要露出這麼吃驚的表情嗎?」他殘忍地嘲諷道。「別告訴我,你沒發現自己的長相有多吸引人,我也被你迷惑了。」
至此,賀英燁終於完全被棄兒打敗,向自己高漲的慾望屈眼。他不想要屈服於廉價的慾望,但慾望本來就是廉價的,為了得到她,他可以答應她任何事,給她任何東西。
面對他的冷嘲熱諷,棄兒竟無法否認,她的美貌給她帶來太多麻煩,有一度她想要自我毀容,但被班主給擋了下來。她猜想,他是想等她成長得再成熟點兒、更美艷些,將她賣給有錢大爺大賺一筆,所以才會一再阻止自己的兒子逞兇,為的就是白花花的銀兩。
「看來已經有不少男人對你說過同樣的話,你已經很習慣了。」賀英燁誤會她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口氣跟著變差起來。
棄兒被他嚇了一跳,他跟她想像中不一樣,不過話說回來,是她自己主動前來找他,還能指望他對她多溫柔?
在他心中,她只是一名戲子,一個主動投入他懷抱的女人。
「即便如此,你還是要跟著我嗎?」他又問。
是的,即使如此,她還是想跟著他,就算只有一夜也好,一夜她便已經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