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兒逃避的豈止是他?更是絕望沒有未來的生活。她知道,若是她再留在戲班,最後只會淪為供他發洩性慾的工具,她寧死也不願過那樣的生活。
「你這個不要臉的人渣,滾開!」她不知道打哪裡來的勇氣,辱罵班主的兒子,班主兒子臉色倏然崩壞。
「好啊,你居然還敢罵我!」他的臉扭成一團。「你這賤人,給天借膽子了是不是?還是你以為今兒個早上那男人會再來救你,幫助你脫離戲班子?」
棄兒臉上的表情,因為班主兒子這句話而起了些許變化,氣壞了班主兒子。
「原來你真的在想他!」班主兒子的臉脹成豬肝色,恨透了賀英燁。「大夥兒都在講他,現在連你也是一心向著他,你們想把我氣死是不是?!」
這個戲班子向來以班主兒子為中心,而憑良心說,除去他那令人厭惡的個性,他的外表確實長得不錯,戲班的年輕姑娘都愛慕他。
「你連他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放開我!」棄兒掙扎得越凶,班主兒子的鉗制越是殘酷,強猛的手勁兒掐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別想我會把你讓給他。」那個該死的男人,俊俏到那種程度簡直是罪惡,況且聽說他還是打從京城來的油商,有的是銀兩。
「從小我就認定你,要不是我爹三番兩次阻止我,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也輪不到那個男人逞英雄!」班主兒子說穿了就是不甘心,自己沒勇氣衝上戲台救人,也不允許別人搭救,特別救她的賀英燁長相又如此出色。
「我不是你的人,你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她不想跟他談論賀英燁,那只會玷污賀英燁,沒有任何意義。
「你才是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臭婊子!」班主兒子狠狠甩她一巴掌。「你真的以為自己是仙女轉世?告訴你,就算你真的是仙女,老子也要定你了,看我怎麼整你!」他要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竟然敢說他比不上那男人一根手指頭,還反抗他!
班主兒子練的是武生,力氣自然大得不得了,棄兒雖然也練過功,但力氣實在相差太遠了,怎麼都掙脫不了他的鉗制,眼看著身上的棉襖就要被扯掉。
不行,她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失身,絕對不能失身給這個壞胚子!
一向逆來順受的棄兒,在這個時候突然產生了莫大勇氣,決定反抗班主兒子到底。
她發了瘋地掙扎,在慌亂間摸到一把砍柴用的柴刀,想都不想,拿起柴刀用刀柄從班主兒子的後腦勺敲下去。
「喀!」
她用盡力氣的一擊,果然收到效果,班主兒子當著她的面倒下。
意識到自己闖下了什麼大禍,棄兒連忙伸手探班主兒子的呼吸,還好,只是昏過去而已。
她用發抖的手抓緊被班主兒子強行解開的棉襖,盡可能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要慌,棄兒,不要慌。
然而,在她內心深處,她知道自己再留下來也是死路一條。等班主兒子醒過來以後,他一定會去跟班主哭訴,到時候她不但會遭到公開羞辱,還會被那些把他當情人對待的愛慕者生吞活剝,尤其露兒,更是饒不了她。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自棉襖中滾落的銀兩,似乎給了她答案。
她撿起賀英燁給她的一兩銀子,白花花的紋銀上頭,刻著京城鑄銀所鑄的宇樣。
棄兒著實盯了銀兩許久,最後將它緊緊握在手心,起身奔出大雜院。
「宣陽客棧」的精緻客房內,舉凡消夜、點心樣樣不缺。
「都端走,我不需要這些。」賀英燁煩躁地吩咐小二,將桌上擺的麵點、糖果全部撤走,小二立刻趨前將桌面清得一乾二淨。
看著空無一物的桌面,賀英燁的心頭不由得一陣煩躁,至於他在煩些什麼,自己也不知道。
他拿出簽定好的供油合同,裡面記載著劉姓油商必須每年供貨十二萬桶,至於價錢,就別提了,省得說出來笑死人,他這回可真是做了一筆爛生意。
將合同丟進隨身攜帶的書箱裡,賀英燁隱約猜得到自己煩躁的原因——源自他骨子裡的騷動。
他想要那個女孩。
賀英燁終於向自己承認。
他想要將她融人身體裡面,滿足日夜啃蝕他的騷動,但又得不到她,所以他才會鎮日惶惶不安,只為了該死的慾望——那該死的廉價慾望。
這瞬間,賀英燁覺得自己真的很好笑,救了她,跟她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卻連她的手指頭都沒碰一根,自己當初怎麼不直接跟她說他想要她,那不就好了,幹嘛還要受此折磨?
瘋了,他真的瘋了。
用力地關上書箱,賀英燁心想自己真的有問題,竟然會有這種念頭,或許等明日離開洪江,情形就會有所改善吧!
賀英燁決定吹熄燈火睡覺,省得再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不料這個時候,掌櫃敲門了,語調充滿了質疑。
「賀少爺,您睡了嗎?」掌櫃在外頭喊道。
「正要睡,怎麼了?」賀英燁皺眉,很不喜歡被打擾。
「沒什麼。」掌櫃猶豫地說道。「只是下面有位姑娘說想見您,問您能不能見她?」
「姑娘?」賀英燁愣住,想不到還有這麼離譜的事。
「是的,賀少爺。」掌櫃回道。「小的原本以為又是哪一個仰慕您的姑娘,想混水摸魚摸進客棧,也有請她回去。」
自從賀英燁稍早在看戲場合露臉以後,一堆癡心妄想能爬上他床的姑娘,找盡了各種借口想闖進客棧,掌櫃擋不勝擋,早已厭煩。
「然後呢?」賀英燁比掌櫃的還煩,這些姑娘的行徑已經大膽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就算京城的女子,也跟她們沒得此。
「但是這位堅持要見您,還托我帶一樣東西給您,我看她的模樣挺誠懇的,就答應她了。」其實掌櫃的是被棄兒的美貌打動,不知不覺便點頭了。
「她托你轉交東西?」吸引賀英燁的卻是這句話,她有什麼東西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