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早已萌芽,在彼此的心底。
對賀英燁來說,潛藏在心底的不只是慾望,更是一種無法抑制的悸動,他不能阻止自己心跳。
對棄兒而言,從和他四眼相對那一刻起,命運便已經為她下註解,只是她想擁有屬於自己的回憶,就當做是人生小小的叛逆,她想自己決定把身體給誰,而她選擇了一眼就奪去她呼吸的男人。
因為曾經擁有,所以可以平靜的死去。
棄兒幾乎已經可以預見自己接下來的命運:班主的兒子醒來四處找她報復,發現她失蹤以後向班主哭訴,班主發動全戲班的人誓言將她捉回去,因為她打傷了他心愛的獨子。另一方面,她又是一件極具價值的商品。她估計自己被捉回戲班以後,會立刻被賣進某個大戶人家做侍妾,要不就是丟給班主兒子任憑蹂躪,不會有其他發展。
既然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命運,棄兒當然也已經準備好逃避的辦法。等她和賀英燁結束了以後,她就要投江自盡,絕不讓班主兒子玷污。
棄兒默默在心中做好盤算,現在就看賀英燁是什麼想法?
賀英燁的手指幾乎撫遍她整張臉,矛盾在他眼中上演了千萬遍,就是無法明快地說出:「我不要你。」
「你——」他欲言又止,難以說後悔,難以承認她對他的影響太大,讓他膽怯。
「我——」他縮回手,想告訴她一切到此為止,但喉嚨好像塞滿了食物,硬是教他的話卡住。
「不行啊!你們不可以擅自闖進去,我要去告官!」
正當賀英燁猶豫不決之際,門外頭突然傳來掌櫃的驚呼聲,接著就是大批人馬踩著木質地板的聲音,目標似乎針對他們而來。
賀英燁皺起眉頭,看向門的方向。原本緊閉的房門果然「砰」一聲被推開,闖進一堆人。
「好啊,你果然在這裡,你這個賤人!」
強闖進來的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戲班班主。而且不只班主,幾乎整個戲班子的人都來了,這讓棄兒既覺得困窘,又感覺意外,恨不得馬上就一頭撞死。
「賀少爺!」掌櫃急的。「這些人……」
「我立刻去找差爺!」掌櫃的眼看攔不住,乾脆去搬救兵。
「你們是誰?」賀英燁冷眼打量眼前那一大票人馬,不悅地問。「憑什麼闖進我的房間?」
「我們是來找這個賤人的!」班主兒子不待班主說話,就搶先開口。「你身邊躺著的是我的女人,你竟然把她給睡了,該死!」
班主兒子一瞧見棄兒披頭散髮地靠在賀英燁肩上,立刻像瘋了一樣地又叫又鬧,脹紅著臉彷彿一隻充血的公雞,模樣看起來非常可笑。
「你的女人?」賀英燁轉頭看向棄兒,她正一臉蒼白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來如此。」他懂了。「但昨兒個晚上是她自己主動來找我的,我可沒有勾引她。」
「你居然主動來找男人,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班主兒子一聽棄兒是自己投懷送抱都快瘋了,虧他對她一往情深,她卻寧可將自己送給僅有一面之緣的男子,這口氣教他怎麼嚥得下去?
「你這賤女人,馬上跟我回戲班子去,看我怎麼修理你!」班主兒子不分青紅皂白,衝到床前就想把躲在賀英燁身後的棄兒拖下床,手腕卻被賀英燁中途緊緊鉗住。
「誰說你可以帶走她的?」賀英燁的口氣既冰又冷,眼神銳利到可以殺人,擺明了班主兒子要是敢亂來,一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你你你……」班主兒子也被賀英燁天生的氣勢嚇到,名門世家出身就是不一樣,不必靠叫囂就能讓人嚇破膽。
「我怎麼樣?把話說清楚。」賀英燁絕不容許班主兒子在他面前耍流氓,遑論是帶走他的女人。
戲班班主見情勢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
「臭小子,還不退下。」他怒斥自己的兒子,看得出來賀英燁不好惹,再鬧下去怕是要吃虧。
「這位是?」賀英燁鬆開班主兒子的手腕,目光如炬地看著班主,班主連忙將蠢兒拉到自己的身後,卑躬屈膝地對賀英燁解釋。
「我是『翔升戲班』的班主,請賀少爺多多指教。」班主可不像他兒子那般愚蠢,一眼就看出賀英燁是個有錢人,可以讓他們發一筆小財。
「指教倒免了,說出你的目的。」他鷹眼掃過班主後面那一大隊人馬,懷疑他將整個戲班子帶來看笑話,心裡不由得冉上一股怒氣。
「是這個樣子的。」班主的姿態低到不能再低。「躺在你身邊的那個女人,名字叫棄兒,是咱們戲班子的人。」
「所以呢?」廢話,不然她會出現在戲台上嗎?
「棄兒打從出生不久就被丟在戲班子門口,是我好心收留她,讓她留在戲班子,她才能活到現在。」班主的意思不言可喻,就是要錢。
「這孩子著實美貌,從小到大,也不曉得有多少老爺捧著銀子想買下她,但我心疼她還那麼小,始終不肯出讓,這份心意,賀公子您能體會吧?」
班主話說得好聽,其實也不過想強調,賀英燁因為與她睡覺,害他損失了多少銀兩而已,這點賀英燁也心知肚明。
「爹,您幹嘛同他說這些廢話?快要回棄兒啊!要回來以後咱們就可以走人了!」班主兒子顯然不如他父親來得有心機,一心想要棄兒回戲班子,其餘什麼都不管。
賀英燁冷冷打量班主的兒子,猜想他應該就是棄兒夜奔找自己的主因,她寧可對自己投懷送抱,也不願意給班主兒子半點機會,這招算她狠,一箭射中了兩個人——他,以及班主兒子那個大傻瓜。
「如果我想留下她,必須付出多少代價?」賀英燁相信班主早已盤算好了價碼,就等他開口。
「這個……」
「爹!」
「一千兩夠不夠?」賀英燁從內袍中抽出一張銀票,丟給班主。「這一千兩,就當做是買斷紅桐的價錢,從此不許你再提起她任何一件事。」包括她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