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是有人在暗中籌畫嗎?或者真的只是一連串巧合意外?
「老爺,您終於回來了。」灰頭土臉的老管家跑上前,跪在趙擎跟前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趙擎滿腹怒火,看見他,腿一伸往他肩膀踹去,踹得他就地滾兩圈。「你是怎麼管家的?」
「老爺饒命,是少爺啊,少爺把老爺有外室的事兒捅到夫人那裡,夫人命令奴才和府衛……這才讓盜匪有可乘之機。」
又是那個蠢貨!
可青天白日哪來的盜賊,何況敢如此明目張膽在他這個太歲頭上動土?
一切都太凌巧,三皇子進杞州消息剛傳來,銀杏胡同的事就被捅出來,章氏殺人入獄,院牆起火……一環接著一環,會不會是三皇子的手筆?
如果是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三皇子連面都沒露,就搞得他焦頭爛額,接下來要是三皇子再做些什麼……不行!絕不能讓事情再發展下去,他必須先下手為強,必須搶先一步逮住三皇子,將他抗旨未赴南方一事捅出來,這才能將功折罪。
另一邊,蕭承陽細細看著信件,章氏果真是個人才,若不是經她提點,這些帳冊和信往哪裡送都不會是證據。
第一行第一字,第二行第二字,第三行第三字……就這樣,由右往左劃一條線,把這些字連接起來,就是第一句話,第二句話則是由最後一行第二個字,倒數第二行第二個字……接起來。
若是話沒講完,最上面、最下面、由左至右、由右至左,又能湊出兩句話……
當年章氏是名滿京城的才女,這名號果真實至名歸。
至於帳冊,更有意思了,米油炭酒……每種物資代表一條貪污管道,每條管道各有負責的官員,這一層層剝削下來,難怪老四出手闊綽。
抬眼,他望向杞州縣令凌雲卓,問:「趙擎那邊怎樣了?」
凌雲卓是慶王府嫡長孫,已受封為世子,只是慶王府榮是已不若當年。
十幾年前的慶王府,可不是如今這番景象。
當年,慶王凌鋒在邊關立下無數戰功,他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人物,沒想到一次戰役,他被敵人困住,身受重傷,兒子為救父戰死沙場,之後凌鋒自戰場退下來,一蹶不振。
凌鋒沒有妾室通房,唯有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妻子,膝下育有一兒一女,兒死,兒媳婦哀慟難當,熬不了兩年也跟著去了。
女兒嫁給定遠侯孫宇笙,本以為能舉案齊眉,誰知孫宇笙竟是中山狼,女兒死得莫名其妙,至今連屍首也遍尋不著。
慶王府就剩凌雲卓這個嫡長孫,慶王妃堅持不讓凌雲卓習武,而看著日漸老去的祖父母,他也不願離開長輩遠赴沙場,最終選擇科舉之路。
去年十八歲的探花郎,多少人榜下抓婿想與他締結良緣,但凌雲卓心大,堅持傚法爹和祖父,娶一個合心意的女子,因此至今尚未婚配。
身為探花郎,凌雲卓應該留在翰林院為官的,但他與太子交好,自願為太子遠赴杞州查弊案,一年多來,他在趙擎身上花不少功夫。
「點拔了他幾句,我猜,他會先發制人。」凌雲卓道。
「很好,就讓他把心思擺在本王身上,趁其不備,你將證物送進京。」
這幾天,他便留在杞州與趙擎玩玩貓抓老鼠的遊戲。
「趙擎心思重,我走,怕他會心生懷疑。」
趙擎精、老四更精,若讓他們嗅到危險,一定會做足佈置,屆時就算凌雲卓把證據送到皇帝跟前,效果肯定會大打折扣,所以這件事必須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明天會有京城快信送進縣府衙——老慶王妃病重,召你回京。」
三皇子連理由都備好,果然心思縝密。「好,有借口就能向趙擎告假,只是我一走……」
「章氏就會離開監獄?兩人對嘴,真相浮出檯面?」
「是,兩人蠅營狗苟多年,怎捨得功虧一簣?」
「放心,趙擎為人謹慎,絕不會在這時候鬧出大動靜,況且方氏的事沒完,老四那裡還等著他去交代。」
章氏是殺死方氏的兇手,獄中夫妻會面,趙擎已有將章氏推出去頂罪的念頭,趙擎明白、章氏更清楚,於趙擎而言,這時候讓她出獄只有扯後腿的分。
「還是謹慎些的好。」凌雲卓不敢小瞧趙擎。
「嗯。」先找個人易容成章氏,在牢裡待著吧。蕭承陽問:「一個月夠嗎?」
一個月?凌雲卓皺眉頭,三皇子沒想過他一個七品小縣官想要覲見皇上,容易嗎?但他還是咬牙硬著頭皮回答,「夠。」
「你手邊有人嗎?」
「王爺想做什麼?」
「以趙擎之名,將方氏的屍體送進四皇子府邸。」蕭承陽回答。
在屍體進京同時,老四在杞州養外室的消息就該傳遍京城上下了,屆時不知道老四的岳父、兵部尚書江昱澤會有什麼反應?
「方氏屍體遺失,趙擎必會傾力追查,屆時被他查出個子丑寅卯,得不償失。」凌雲卓想問值得嗎?就為讓四皇子顏面掃地?做事得分清輕重緩急啊。
「誰說方氏屍體會遺失?不,她會繼續乖乖躺在義莊裡。」
三皇子意思是……交換屍體,「這麼做有意思嗎?」
「有,轉告老四,殺死方氏的兇手是章氏。」
凌雲卓倒抽氣,這招太陰損,一旦扯上章氏,四皇子心裡會怎麼想?
章氏沒事幹麼去殺方氏,莫非四皇子不在家,趙擎把人從床底下照顧到床上?那麼……四皇子頭上可是一片綠油油哪。
王爺這是要讓四皇子徹底厭棄趙擎,搞得兩人窩裡反?
「三皇子不怕四皇子怨恨趙擎,一刀斬斷兩人關係,髒水再潑不到四皇子頭上?」
「恰恰相反,趙擎城府極深,若知道老四有意保下他,嘴巴必定會閉得死緊;若老四讓他感覺自己將會變成棄子,那麼就算他無法明著把老四牽扯進來,定也會留下重重疑點,勾起父皇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