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適合」代表什麼?代表他說「我喜歡你」不是假的?代表他的親吻不是出門在外隨便吃個止饑?
可……怎麼能啊,仙鶴能夠愛上野豬?飛龍能夠愛上飛鼠?其貌不揚的小村姑愛上大王子,只能是找死。她珍愛生命呀。
「北陽王,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董裴軒放下筷子,目光與他對峙。
北、陽、王?瞬間,空氣凝結,廳裡安靜得只聽得見呼吸聲。
啪地,徐皎月的筷子從手裡滑掉,小小聲響在沉默空間中,震耳欲聾。
她臉色慘白,嚴重驚嚇。他是北陽王?是傳說中很厲害的三皇子?是真真切切、童叟無欺,跟皇帝有血緣關係的皇子?
完蛋!她需不需要跪地求饒,求他原諒自己跑到賭坊詐財?需不需要為昨天那個莫名其妙的親吻道歉?
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她的大腿在桌子底下顫抖個不停。
不行不行,這時候一定要立即表態,伸手不打笑臉人,先道歉先贏。用力吸氣,徐皎月決定起身,雙膝跪地,用最誠懇的態度祈求王爺的原諒。
沒想到她還沒起身,蕭承陽快一步把自己手上的筷子塞到她手中,說:「把飯吃完,我們上山。」
啊?意思是……不計前嫌?
無視董裴軒在座,他把菜全推到她面前,用眼神再催促一次「快吃」。
皇子明令要不要遵守?應該是……不能不要吧……她看看蕭承陽、再瞄瞄董裴軒,發現兩人的目光仍然膠著,那麼,沒她的事?
龜縮起脖子,她低下頭,夾起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裡。
喀!聲音真的不大,可聽在她的耳裡竟成了咚咚戰鼓聲。
下一瞬,董裴軒發難。
「請王爺把話說清楚。」他絕不允皎月受委屈,她是他救下,看著長大的女孩,不是血緣至親,卻比親人更親。
「我要她。」
「怎麼要?你們身份不合適、地位不合適,你們注定配不到一塊!王和人品學識地位雖不如王爺,可貴在一片真心,皎月嫁給他,雖不能大富大貴卻能平安一生。這件事我作主了,我上徐家一趟,把這門親事給定下來……」
董裴軒長篇大論、滔滔不絕,他用最大的力氣表達自己的態度、立場。
可是蕭承陽……好氣哦,他拿著柄湯匙,往徐皎月碗裡添菜,一雙深邃大眼認真的看著她咀嚼食物。
分明是普通的動作、其貌不揚的女人,可他專注的眼神好像她是一個大美女。
這樣的眼神,讓徐皎月想起他那句「熟悉」,是啊,她也覺得熟悉了……對他。
蕭承陽的表現絕對是目中無人,董裴軒一個火大,手掌往桌面拍去,他不能吼北陽王,只能喊徐皎月。
「我馬上去你家一趟,你別亂跑,好好準備嫁衣。」
但……蕭承陽依舊不動如山,繼續給徐皎月餵食。
直到董裴軒前腳跨出門檻,一句慢悠悠的話揚起——
「月月是我的女人,如果王和不想活了,儘管上徐家提親。」
這是仗勢欺人,是欺壓良民啊!
一個踉蹌,董裴軒沒站穩,而來不及把蛋黃嚥下的徐皎月,噗地……點點金黃噴了蕭承陽一身……
第六章 大哥哥,原來是你(1)
清冽的、帶著泥土香的風在臉龐吹掠。
速度很快,一不仔細會摔落地面,明明是很危險的事,徐皎月卻感到無比安心。
是啊……分明應該害怕的呀……
閉著眼,臉頰貼上蕭承陽寬實壯碩的後背,細細的胳臂環住他的肩頸,沒有用大力氣,因為有他托著自己。
她相信他,相信他不會讓她摔了。
無緣由的信任,無緣由的安心,無緣由的,徐皎月交付了自己。
從小到大,她不被家人疼愛,不被鄰里喜歡,她得討好巴結、放送善意、給予好處、提供助力……用盡所有力氣才能得到正評。
在這樣的努力過程中,她學會在面對陌生人時緊繃起每根神經,細細觀察對方,做出最討喜的舉動,然後透過系統提醒,確定自己做得正不正確。
得到了,是成就,沒得到,淡淡哀愁。人際關係於她,是一份挺辛苦的工作。
如今她不必付出、不必努力,他便慷慨地給出正評,他對她的喜歡,想破了頭都難以理解,只能順理成章接愛,安心地接受。
速度很快,像風似的,蕭承陽的腳像裝了彈簧,不斷在林間跳躍、賓士。
她不怕,一點點害怕都沒有……彷彿回到那年,她又是伏在大哥哥背上的小女生,忘記恐懼、忘記哭泣,一心一意依賴著他的背脊。
閉上眼,她感受風在耳邊吹掠,髮絲飄場的喜悅。
他停下,她張開眼,然後……看見!
一聲驚呼!她朝前方跑去,是的、是的,她記得,她通通記得。
四歲的孩子不該記得太多東西,但她偏偏記得這個山洞,這個和哥哥生活過五天的地方。
快步跑進山洞裡,徐皎月找到角落處,有自己用石頭刻畫的大哥哥,獸骨還堆在牆邊,那是嗯哼找來給她當堆積木玩的,手指輕輕撫過山壁,所有的記憶陡然清晰。
旋身,徐皎月對上蕭承陽的眼睛,
懂了、明白了、恍然大悟了,原來啊……
所以第一眼,他給了正評,所以「她去哪,他去哪」,所以他明目張膽地喜歡她……眼角濕濕的,她朝他走近,仰起頭。
「我叫月月,你呢?」她問。
緩緩吐氣,他輕聲回應,「啊啊。」
「原來你叫啊啊……」控不住的淚水墜跌,她一把抱住他,用盡力氣。
他的嘴角微勾,心,鄭重放下。以為她不記得了,沒想到……很好啊,這樣很好。
那天,他一眼認出她的胎記、她的聲音,他雀躍無比,直覺跟上前去,一路跟著一路擔心,擔心她會不會將陳年事忘得一乾二淨。
疑慮讓他不敢輕妄動。
聽到村人喊她月月時,喜悅滿得他的胸口裝載不下,若不是理智拉住,他差一點點就破窗而入,不允許那群名為家人的男女在享受她帶來的利益之餘,還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