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到岸請君回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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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安侍郎笑了,牽起自家娘子的手回座。「娘子,送岳母這份禮你覺得可還妥當?」

  「老爺同我說笑吧?」徐氏忍不住輕搥了他胸膛一記,又好氣又好笑。「世上自然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大禮了。」

  夫妻倆正說笑間,徐氏突然想起什麼,欲言又止道:「老爺,你覺不覺得咱們家魚姊兒自從大病過後,像是變了個大樣了?」

  安侍郎一怔,想起嫻靜了許多的愛女,憐意大生,歎息道:「久病一年,性子如何不變?不過倒是變得恬靜和婉……越發懂事了。」

  徐氏唏噓不已。「我何嘗不知懂事了?只是心疼我的女兒遭罪,唉,我總寧願魚姊兒永遠被寵得嬌嬌無憂一生才好。」

  安侍郎拍撫徐氏的背以做安撫。「孩子身子康復才是最要緊的。」

  徐氏拭去了感傷的淚,仰頭道:「老爺,魚姊兒是咱倆心頭上的肉,日後無論她嫁給哪家我都不能放心,也唯有嫁進自己親舅舅家才是最穩妥的,所以我盤算著後日攜魚姊兒回侯府,我跟母親好好商量——」

  「魚姊兒還小呢!」安侍郎心一窒,想起寶貝女兒要嫁給某個臭小子,就算那人是侄兒也教人生惱。

  「哪家名門小姐不是十二三歲就相看好人家,交換庚帖?可咱們魚姊兒翻過年都十五及笄了,哪裡還能算小?」徐氏杏眼圓睜,哼哼道:「老爺難不成是看不上我娘家的絃歌兒?我家絃歌兒今年不過十七,就已是從七品的翊麾校尉,素有英勇果敢之名,將來青雲直上指日可待——」

  「夫人呀,」安侍郎忙笑勸道:「為夫豈有小看侄兒之理?不過是兒女親事,總也該兩個孩子自己都同意才是。」

  徐氏嘟囔。「絃歌兒英姿煥發,是難得的兒郎,配咱們家的魚姊兒正正好,魚姊兒是我生的,不用問,我也知道她定然沒有不允的。」

  「此事再從長計議吧。」安侍郎笑笑。

  儘管徐氏素來受寵嬌慣,也知道自家夫婿但凡咬定了主意,就沒有那麼輕易撼動的,她也只得暫時把心思歇了。

  一隻小巧的魚耳銅香爐靜靜燃著木樨香珠,清甜幽然淡淡充盈滿室。

  安魚手持一卷書,卻兀自出神。

  ……也不知阿延現在怎麼了?

  江山萬里,天下百姓,如今皆歸於他治下,亦是他肩上沉重艱鉅的責任,可朝政繁雜,人心難測,也不知那些個老臣會不會又聯合起來阻撓他施政籌謀、開疆拓土以期興國安民的大計?

  她眉心微蹙,可不經意抬眼間,瞥見銅鏡裡那張陌生小巧的臉龐,一愣,隨即難掩輕嘲自失地笑了。

  如今她已不是薄皇后,只是小小的安魚,又何須操哪門子閒心?

  況且在她病逝前,軍政大權朝野勢力已然盡皆落入他掌心,乾元帝,早已不再是當年風雨飄搖東宮裡人人可欺的小太子了。

  取而代之的,是機謀老練,帝心難測的年輕英明帝王。

  安魚歎了一口氣,緩緩地收起書卷,起身走向窗邊,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

  她喃喃,堅定自語道:「他是皇帝,高高在上坐擁天下,我們這一生再無任何干係糾葛。」

  她早該放下。

  其實,在她臨終的那一刻,本也就已放下了……

  「小姐,夫人讓您準備一下,一炷香後也該出發前往侯府了。」貼身丫鬟珠兒忙替她取來了外出的大衣裳和大紅羽紗貂皮鶴氅,另一名丫鬟蕊兒也上前服侍她回內室更衣。

  安魚默默被打扮了一番,蕊兒替她一頭青絲半攏起,瀏海輕蓋住雪白光滑的額,在耳後梳綰編成兩隻俏麗典雅的髻,其餘長髮理順了柔潤披散在背後,髻上各別著柄銀旒金鑲瑪瑙釵,貝殼般可愛粉嫩的雙耳墜著小小瑪瑙滴翠耳璫。

  蕊兒又拿起了支攢花寶石分金華勝欲簪上,卻被安魚搖頭拒絕了。

  「是回自己外祖家,又不是要赴宴,不必戴得滿頭沉甸甸的壓得脖子酸。」她微微一笑,「我瞧著足夠了,走吧。」

  「小姐,這也太素了。」

  「是呀,小姐,夫人讓我們好好幫您妝點,氣色見著也更好些,否則太夫人該心疼了。」

  蕊兒和珠兒忍不住雙雙勸道。

  她燦若星辰的眸子瞥來一眼,眸中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威嚴,兩名丫鬟心下一凜,不覺驚出了身冷汗,敬畏地縮肩斂首不敢再言。

  「走吧。」安魚收回目光,恢復溫和沉靜。

  「是。」珠兒、蕊兒恭恭敬敬地緊緊跟隨上去,打傘的打傘,攙扶的攙扶。

  第1章(2)

  銀粉玉屑,細雪紛飛……

  二門處,兩輛馬車和車伕及僕婦侍立一旁,徐氏也在丫鬟簇擁下款款而來,見著女兒忍不住先摸了摸她的臉頰和手心,確認暖和與否。

  「魚姊兒,你若是怕冷,還是咱們改日天放晴了再回去看你外祖母?」

  「娘,我很好,無事的。」她嫣然一笑。「咱們上車吧,可不能叫外祖母久候。」

  「就知道我家魚姊兒是最孝順的,看哪個還敢說你嬌蠻不懂事……」徐氏沾沾自喜地說完,才驚覺失言,忙道:「湘姊兒她們都是忌妒你最受外祖母寵愛,所以才胡言亂語,你別理她們。」

  安魚對母親說的人半點印象也無,但徐氏這般不管不顧的偏護慣寵,讓她暖心之餘也不免暗暗一哂——

  有這麼嬌寵女兒的母親,看來這安魚往日確實也不是個能按捺壓抑自己性子的小姑娘啊!

  不過有父母親長呵護疼愛的孩子,本來就無須事事委屈吧?

  馬車轆轆而馳,安魚坐在溫暖的車廂內,越近武定侯府,她還是隱隱有些心神不寧。

  她腦中對於安魚的記憶一片空白,雖然早已托辭自己大病一場,忘了許多人與事,但畢竟舉手投足之間,自是和真正的安魚相差甚遠。

  然而安魚芯子裡終究是曾做過皇后的人,頃刻間就穩穩沉下心來,決意相同見招拆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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