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到岸請君回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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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理說,武定侯如今正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勢,又是新皇信重的股肱武臣之一,可安魚看著今日靜安堂上鬧的那一幕,心底還是不自禁浮現了一絲唏噓感慨。

  有武定侯夫人這樣心胸狹隘短視的當家主母,勇武剛毅的武定侯將來的青雲路能走多久走多遠?怕還是未知之數。

  安魚正沉思間,忽然前頭出現了個嬌媚身影,阻住了她的腳步。

  她看著眼前面露輕蔑與挑釁的美貌少女,微露疑惑,還來不及開口相問什麼,姚嬤嬤心一緊,已不動聲色地稍稍上前,恭敬一禮。「大小姐。」

  徐湘領著六七個丫鬟,高傲地刻意擋路,聞聲冷冷地瞥了姚嬤嬤一眼。「嬤嬤這是做什麼?別忘了你是誰家的奴才,可別認錯了主子。」

  姚嬤嬤處變不驚地含笑道:「謝大小姐提醒,老奴是太夫人的奴才,自是不會忘的。」

  徐湘美眸微瞇,強忍怒氣地怪笑一聲。「所以嬤嬤的意思是,我便不是你的主子了嗎?」

  這話太尖銳,連姚嬤嬤也不好硬頂上,只能四兩撥千斤,語氣放軟地道:「大小姐言重了。若是老奴有什麼做不對的地方,請容老奴先完成了太夫人的交代,待會兒再好好跟您領罪。」

  「姚嬤嬤,我不過想找表妹說說話,你擔心個什麼勁兒?」徐湘高高挑眉,眼色一瞄,身後的兩個丫鬟不由分說地擠上來「攙扶」住了姚嬤嬤,下一刻,安魚的手腕被徐湘狠狠地攥住,扯著就往外走。

  安魚身子單薄,又是大病初癒,不由自主被扯得腳步踉蹌……

  「小姐!」珠兒、蕊兒大驚,上前想搶回自家小姐,可徐湘今日早有準備,一旁丫鬟如狼似虎地撲來,牢牢架住了珠兒、蕊兒。

  安魚萬萬沒想到武定侯府竟然還有這一號囂張跋扈人物,她被硬生生扯到了冒著寒氣的湖邊,努力掙扎著,也惱了。

  「你這是要殺人嗎?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徐湘狠狠一把將她推跌在地,囂張高傲地蔑視道:「小賤人,你不過是個外姓人,還敢在我面前充什麼阿物兒?我武定侯府位高權重,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攀附得上的……我大哥哥將來可是要娶真正金枝玉葉的郡主娘娘,至於你,我呸!」

  安魚跌進了積雪猶深的地面上,凍了個深深地寒顫,顧不得摔疼的手腳,努力站挺身,目光直勾勾對上徐湘。

  「武定侯府向來忠君愛國赤膽忠肝,徐大小姐卻是滿口穢言手段蠻橫,難道就不怕玷污了侯府百年正氣家風嗎?」

  徐湘聞言臉色都黑了,揚手就想掌摑。「你個區區五品小官兒的女兒竟敢辱罵我堂堂侯府千金?今兒本小姐就代替姑母教訓你這個以下犯上的東西——」

  安魚又驚又怒,正欲抓住她揮來的手臂,沒想到身後傳來一聲低沉威嚴又急敗壞的怒喝——

  「住手!」

  徐湘一僵,臉色閃過一絲退縮和不甘願,重重哼了聲,抬眼正想搶先告狀,卻一呆,凶狠驕氣的美麗小臉霎時紅透了……

  眼前和爹爹站在一起的,那高大俊美龍章鳳姿的貴公子是誰呀?

  俊眼修眉,瀲灩深邃……嘴角似笑非笑,有著令人深深心悸的霸氣和不自禁為之神迷的慵懶……

  向來以京城第一貴女美人自居的徐湘破天荒地羞澀了起來。

  可相較她的心神蕩漾,魁梧英偉的武定侯卻是盛怒中難掩隱隱惶懼,心底不由有些氣惱起這個平時最受他寵愛的大女兒來。

  原想著這大女兒自有一股尋常閨秀沒有的嬌驕銳氣,平常總對她格外另眼相看且多疼愛了些,可萬萬沒想到今日卻見她跋扈至此,而且還被貴客撞見了個正著!

  氣氛有一瞬奇異的僵滯凝結——

  然而場中最為震驚的人,卻莫過於安魚了。

  面前熟悉卻又陌生的俊美男人……彷彿是踏破陰陽兩隔,自她的前世走近而來。

  她臉色蒼白如紙,旋即平靜地低下頭,閉上眼,不願再見。

  ——呵,記得曾有句詩是怎麼說來著?

  雙槳浪花平,夾岸青山鎖。你自歸家我自歸,說著如何過?

  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將我從前與你心,付與他人可!

  她臨終前已懂了,也學會了。

  第2章(1)

  儘管心境老寂平和,然受過凍的安魚,回府後還是不爭氣地大病了一場。

  安侍郎和徐氏自然焦心擔憂得不得了,以為是她在侯府受了欺辱驚嚇的緣故,徐氏更是又哭又罵,若非安侍郎攔著,非得衝到侯府去撕了那個天殺的親侄女不可!

  大夫來看過,行了針也開了藥,謹慎地說了幾句「小姐這兩年還是好好調養身子為重,日後……許是能於壽元無礙」後,便搖頭歎息離去。

  武定侯府十萬火急地請來了一位今日正值休沐在家的太醫,卻被安侍郎禮貌卻神情僵硬地婉拒了。

  「下官身份低微,小女有疾,萬萬不敢勞動趙太醫。」向來溫雅謙和的安侍郎遞上了一封沉甸甸的紅封,堅定地道:「天寒地凍,趙太醫受累了,下官讓管家好好送您回府,至於武定侯府處,下官自會向其稟明。」

  儘管此間事體,武定侯府消息把持得滴水不漏,但趙太醫為官行醫多年,光只見安侍郎這番情態,就知個中必有玄機貓膩。但趙太醫也是老狐狸了,自然明白什麼時候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也收下紅封,一笑告辭。

  安侍郎回到屋內,看著面色蒼白神情平靜卻瘦得小臉兒尖尖,更顯得雙瞳剪水清瘦楚楚的安魚半坐臥在床榻畔,眼眶不禁一熱,忙掩飾地柔聲笑道:「魚姊兒可好些了?想吃點什麼嗎?爹爹讓人去做。」

  安魚仰頭看著面前溫文儒雅滿眼疼惜的中年人,心中暖意頓生。「爹爹,女兒又讓您擔心了。」

  安侍郎幾乎落淚,在床榻邊的團凳上坐下,愧疚又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啞聲道:「是爹爹不好,讓我家魚姊兒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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