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淞那天晚上去佛堂,坐著念了幾章經,睜眼看到佛像慈祥,內心平靜了些,這一切想必都是命中劫難,只要齊心,一定可否極泰來。
原本還想著要賀彬蔚陪她生孩子的,這下也不用想了,當然也再一次見識到古代人命真不值錢,哪怕是皇商也是說拘就拘,不過幸好那周主事收銀子,不然要銬著父子三人游大街,那才傷自尊。
話說回來,賀家不過普通皇商,不是頂級皇商,到底擋了誰的路?
賀家突然背上欺君的罪名,雖然很受打擊,可是她不能倒,她要好好的,這一切才剛開始,她要頂住,她要讓賀家知道,她這隻金兔子現在才要發威。五年之內能有個結果都算很好了,十年算正常,沒關係,等孩戶出生,時問就過得快了。
賀家倒了,事情卻沒少,首先,得先處理院落的事情。
即使姜玉琢跟徐謹月兩人屢次下絆子,但賀家現在遭難,得積福,所以她願意對她們善良一點,因為她內心有所求,希望以德報怨之後,能好人能有好報,能讓賀彬蔚早一點,哪怕只是早一天出來都好。
隔天叫了兩人,讓兩人收拾金銀細軟,拿出了通房跟隨嫁的契約,準備打發出去——妾室出門,不過就是主母一句話。
徐謹月不敢相信,但還是迅速把契約放入懷中,然後怕她反悔似的,提著包袱就往門外跑去,一句話也沒說,頭也不回。
沒關係,反正徐靜淞對她也沒報什麼期望,走就走吧,只是大伯娘這回又要心煩把她嫁去哪了。
姜玉琢喜極而泣,站了一會,這才猶豫的說:「謝,謝謝三奶奶。」
「跟老太太告別後,這便出門去吧。」至於沒娘家的姜玉琢要去哪裡,她也不想知道了,都不是小孩子,姜玉琢肯定有打算。
姜玉琢拿著通房契約搖了搖頭,「姑祖母看到我肯定生氣,我就不去惹她不高興了,三奶奶,謝謝您明白我,我在賀家,靠的是姑祖母的寵愛跟表哥的兄妹情義,可姑祖母年老,表哥又不在,我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我不想在院落裡望著天空到老,我這一生已經很慘了,我不想再更慘。」
徐靜淞沒說話,你慘?你慘也不能陷害我啊,要不是朱娘子跑來通知她,今日被禁足的就是她徐靜淞了。
姜玉琢跪下,磕了個頭,「玉琢去了,三奶奶保重。」
剛剛還在內心罵人的徐靜淞,看到她這樣,又起了不該起的同情心,「你自己保重,賀家現在落難,金銀盡去,我也沒什麼能幫你了。」
「玉琢明白,三奶奶還通房契約,已經是大恩。」
她這幾天心情大起大落,原以為要在那小院子孤寡一生,沒想到香墨卻讓她收拾細軟,說是三奶奶交代的。
一邊收拾,一邊期待,喜悅又害怕,忐忑不安,直到拿到了通房的契約紙終於平靜下來,有了這張紙,她才有來處,將來找個媒人把自己嫁出去。十六歲而已,人生很長,她還是可以舉案齊眉,養兒育女,不過短短瞬間,竟似想通了一般。
姜玉琢又磕了一個頭,這才恭恭敬敬退下。
第十二章 爺們入獄,女人自強(2)
閔嬤嬤進來,給徐靜淞上了養胎茶,又心疼又無奈,「三奶奶太好心了。」
「我在替我們賀家省飯呢。」
賀家給了何嬪十萬兩,幾乎掏空賀家老底,加上下人跑了大半,徐靜淞便提議不要分院了,才幾個人,何必一個主母一個院子,人人吃飯八道菜,兩個湯,賀家現在不能再這樣過生活,賀老太太跟楊氏都覺得這樣不錯,賀家現在公中只剩下幾千兩,下人跑來打扮只是剛好,賀家勢必再送走一批下人。
於是徐靜淞去滿福院跟賀老太太住,小楊氏帶著貴妾姨娘,嫡子庶子去跟她的婆婆楊氏住,朝雲院跟朗霞院除了大嬤嬤跟大丫頭,其他人都撤走,然後落了大鎖,以後不得進出。
女眷既然不能出門,馬車也沒必要,都賣了,車伕自然另外找東家。琴娘,棋娘那些都讓她們走,蔚房,洗衣房都各撤一半,至於繡房,整個鎖起來,繡娘自找出路,以後穿著舊衣服就好,沒必要每個月裁新。
賀家男人都不在了,賀老太太原本說要把南方的棉田桑田,城郊的染坊,布莊都賣出,本來嘛,這外帳跟家帳不同,外帳很多字她也看不懂,那些染色原料,貨物進出地方,那些字太複雜了,女誡上都沒有,賀老太太根本不會,除了賣也想不出來能幹麼,徐靜淞說不可,以後她來看帳,賀家是男人不在,但不能倒。
賀老太太見識過她在危難時候選擇撕碎休書,而不是回家安逸的模樣,自然信她。賀家的大掌櫃忠心,這回並沒有跑,他有幾個兒子,以後就讓他們父子幫忙跑外面,她來看帳本,她可是台大高材生,各類證書好幾張,古代帳目才難不倒他。
但還是感謝老天,大掌櫃沒走,真的,如果沒人幫忙跑外面,她再會企業管理也沒用。這段時間,李氏身邊的卓嬤嬤來了一趟,見到自家四小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五太太跟二爺原本要自己來的,可是老太太……五太太現在被禁足,二爺身邊多了兩個武師看著,硬是不讓他們過來,四小姐可千萬別錯怪五太太跟二爺。」
「我怎麼會怪我娘跟弟弟,我現在這樣……他們不過來也好。」
賀家出事後,她一方面擔心賀家,另一方面就是擔心徐家的母親了。
她是女兒,但母親依然愛她疼她,沒有絲毫偏心,出嫁前殷殷交代,出嫁後又是每個月兩三封信。
知道她有孕,比誰都高興,百年大參這種難弄到手的珍貴之物都給她送來了,各種叮嚀,就是要她平安生出孩子。
母親愛她,她比誰都知道。
這次賀家遭難,母親恐怕會擔心女兒擔心得無法睡覺,徐靜淞覺得自己很不孝,都已經十六歲了,也嫁為人婦,不能讓母親開心,還讓母親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