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見面也好,母親看到她,恐怕更要心痛。
「老太太這回是鐵了心,說姑爺家欺君,要劃清界限,五太太跪在老太太那邊求了好久,老太太也不准她出門來瞧四小姐,雖然奴婢不該說主人家壞話,可老太太也心太狠了。」卓嬤嬤抹淚,「連三小姐回家都被老太太趕了出來,說她已經出門,跟徐家沒關係,金姨娘哭得半死,但大老爺這次也沒聽金姨娘的。」
徐靜淞錯愕,徐謹月居然被祖母趕出來,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真的是命,不管她使計想進入賀家,或者不顧一切想回徐家,好像都沒如意,真是演繹了什麼叫做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徐老太太的表現也真沒讓她失望,還是這麼絕斷,表面上好像是替徐家爭取最大利益,其實是很無情的。
當初把自己嫁入賀家,是因為知道賀家打算給賀彬蔚捐官,徐家想要一門官家親戚,所以要她放棄簡單的魯家,嫁入複雜的徐家。
成親成親,兩姓之好,既然賀徐已經成了親戚,親戚遭難,不問候也就算了,居然還想斬斷關係,真不愧是徐老太太,別人做不到的,她都能做到,而且還理由堂堂,這可是為了徐家。
還有,徐謹月好歹也是看著長大的,也明明拿了契約紙,是可以再嫁的身份,有徐家依靠,再嫁一門不錯的親事不難,祖母居然趕她出來,然後大伯也當沒事。
徐家輩分最高的老太太跟身為主心骨的大伯真不愧是母子,不只對別人狠,連對自己人都一樣。
徐靜淞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對了,二爺跟張二小姐的事情,可成了?」
「成了,剛好有好日子,老太太想在二爺進書院前把日子定下來,所以很快找了媒人,日期定在八月過門。」
「這麼趕?」現在都五月了,那不是只能準備三個月,張二小姐這是要怎麼繡嫁衣,難不成跟自己一樣找槍手?
卓嬤嬤解釋,「便是老太太了,不想二爺到時候請假回來成親,耽誤課業,所以想在九月進書院前把新娘子迎娶進來,張家也同意,因為張二小姐年紀也不小,耽誤不起,八月好日子又多,便這樣定下來了。」
「卓嬤嬤,你回去跟我娘還有二爺說,我很好,三餐都有吃,最近還胖了好幾斤,還有,為了不連累他們,就不寫信了。」徐靜淞想了想,「你告訴我娘,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然我無論如何不安心,要是沒事,就給我的孩子繡點衣服鞋襪,我女紅不好,孩子將來肯定都要穿外婆做的。然後告訴二爺,大伯跟大堂哥自私自利,日後肯定不會管我們,為了將來,一定要給自己掙個好前程,不是為誰爭,是為了自己爭。」
卓嬤嬤點頭,一一記下,內心又是感慨又是難過,四小姐也是看著長大的,見她成親後很快就有喜事,原本替她高興,可沒想到禍事來得這麼快。
不過見四小姐神色尚可,又略覺得安慰,總算回去能跟五太太交代,四小姐過得還行,沒有瘦。
五太太最近擔心四小姐,整個臉都凹了,憔悴了好多,只是老太太真的太狠,無論如何都不准五太太來看自己的親生女兒。
「還有,這個很重要,跟我娘說,在紫新書院附近給租個房子讓張二小姐住,派幾個下人過去服侍,二爺要是休息日,別回徐家,直接在媳婦那邊就好,等張二小姐有了孩子,這才接回徐家安胎靜養,記得,讓我娘千萬頂住老太太給的壓力,老太太就是怕壞人,只要我娘頂住了,老太太自然會退讓。」
卓嬤嬤一聽就哭,四小姐自己都這樣了,還一直想著娘家的事情,擔心五太太吃飯,擔心二爺的婚事,又怕兩人聚少離多不易有孩子,什麼都交代了,就是不提自己,「老奴知道了。」
「時間不早,卓嬤嬤這就回去吧,路上小心,一定要把我的話好好轉告。」
卓嬤嬤磕頭,「老奴去了,四小姐千萬保重。」
徐靜淞覺得賀老太太很可愛,老人家原本早上吃素,求家宅平安,沒想到賀家落得這般田地,賀老太太火了,吃素居然沒好結果,早餐開始吃肉,而且不吃純菜,就算是青菜也得炒肉絲端上,好像跟肉有仇一樣。
然後除了可愛,她也很佩服賀老太太,東瑞國強調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認字不多,賀老太太也是這樣,饒是如此,還是跟她一起看帳本,不認識的字便當場學,原來這個字是赭,提煉紅色染料的石頭,紫草的紫原來這樣寫,紫草是提煉紫色的色草。
老祖母跟孫媳婦,兩人一邊看帳,一邊對字,這樣便是一個下午。
賀老太太原本不太喜歡徐靜淞的,經此一難,現在可是疼入心裡,蔚哥兒的女人全跑了,這唯一一個當時可以大搖大擺出門的,反而沒走,還能不疼嗎?
一個宅子,只要當家老太太鎮定就不會太亂,賀家便是如此,轉眼半個多月過去,慢慢恢復到正軌。
一日,徐靜淞正在看舊帳—她也沒學過布料這一方面的東西,看帳本學習最快,什麼顏色的布賣得好,成本高,都可以從舊帳本看出來。
幸好賀彬蔚專心讀書,不寫帳本,不然看到他的字,又要想他了。
這已經十幾天了,不知道在牢裡怎麼樣,即便他生性淡定,但驟然從富貴之家變成階下囚,恐怕也是難受。
天氣漸熱,牢裡又悶又髒,也不知道通不通風。
賀家女眷不方便出門,賀老太太派了冉嬤嬤去打點,塞給那牢獄的煮飯婆銀子,讓她分飯的時候給父子三人煮點好的,那煮飯婆子也真敢要,一個月要二十兩銀子才肯,徐靜淞堂堂一個賀家三奶奶,月銀也才三兩,煮飯婆子一個月居然拿她的六七倍,但也沒辦法,誰讓那婆子是獨門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