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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斂眉進入「歐亞科技」工作已經四十來天,雖然電腦部和科技部在不同樓層,但是助理的職務本來就屬機動性,全幢樓跑來跑去,所以她偶爾會在走廊或電梯中遇到石籐清;不過對石籐清而言,公司裡大大小小的職員起碼超過兩百個人,他怎麼可能記得牢區區的小助理?
「我不是東西,我是時彥的人。放我下來!」攻擊不成,反而淪陷在對方手中,說出去實在有點丟人。
她突然舉腳往石籐清「男性的要害」踹過去。
`「啊!」受害者痛叫。這回她成功地獲得釋放。
「石籐……」時彥又驚駭又好笑,拚命忍了半天笑意,終於決定先解救斂眉要緊,畢竟發起威來的石籐清是很驚人的。「對不起,對不起,她是我的助理,她可能誤會我們在打架,所以才……」
「你──去死!」石籐清努力與劇烈的痛楚搏鬥。
「耶!耶!耶!救命恩人萬歲!」歐亞一號在旁邊敲邊鼓。
情況大大不妙,他看得出來好友目露凶光,顯然當真動怒了,連忙一把撈起斂眉推她出門。
「謝謝你送磁碟片過來,不過你太沒大沒小了,趕緊泡杯茶來向石籐主任道歉。」
「為什麼?我才不要。」石籐這傢伙亂打人,她替他出頭討回公道耶!
「反正快去泡茶就是了,我口渴想喝水,就算你幫我倒茶成不成?」他連說帶推地驅她出門。
先把兩頭鬥牛分開要緊省得他們當面卯起來,他可不知道該幫誰好。
想喝茶是吧?斂眉陰陰地笑了。沒問題,石籐大兄,讓你喝個過癮。
她轉頭出去。
「那小鬼……是誰?」石籐清的牙關嘶出細細的喘息聲,極力想從劇烈的痛楚中復原過來。
「她是我新聘的小助理。」
「少來……」他大大喘了口氣,勉強站直腰。「歐亞科技起碼……雇了一二十個助理,怎麼從沒看過你這麼……維護他們?」
「因為他們不是我的人。」
「呼!」他終於戰勝肉體的折磨。「是嗎?」
這道疑問句代表哪門子意思?
「當然,別表現出一副我徇私舞弊的模樣好不好?」時彥揪緊眉。「你也瞭解我的個性,倘若小畢真的犯了錯,我絕不會包庇她。」
「哦?如果我覺得自己剛才被她嚴重地冒犯,提議把她調到經理辦公室當小妹,你的意下如何?」旁觀者清,石籐一眼看出他對這位小妹妹的態度非比尋常。
「我……」他一時回答不出來。在他眼中,斂眉確實只是個小助理,碰巧她年紀輕了些,行事又有些陰陽怪氣,所以他才加意關照一點而已,石籐的表情卻彷彿在暗示他「暗砍」了什麼秘密似的。「噯,石籐,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何必跟一個小助理計較呢?」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小畢亂踢高級主管的「危險地帶」的確太過分了,可是似乎沒必要把她調到別的部門吧!總經理在公司裡是出了名的難伺候,教他白白把小畢遣到樓上去受別人的氣,他實在做不出來。
「我沒跟她計較呀!我把她調到經理室,等於是升她的官呢!你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升職嗎?」石籐清眨眨無辜的眼睛。「喂喂,先生,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說他絕對沒有私心哦!」
「我真的──」他百口莫辯。
「你曉得自己那副母雞護小雞的模樣像什麼嗎?」
「什麼?」他的回嘴充滿防衛性。
「像戀愛中的男人。」
「拜託!」他驀地漲紅臉。「你少胡說八道。」
他明明沒有其他意思,可是被石籐清這麼一說,他居然產生心虛感……
「茶,上茶,上好茶。」
畢茶房端來甘美四溢的普洱,暫時解救他免於面對好友調侃而洞窺的審視。
「時彥,我知道你最喜歡烏龍茶,這杯給你。」她的唇角覆上巧笑倩兮的甜美弧度,端給他一個綠色的瓷陶,再轉頭將另一隻紅色茶杯奉給石籐。「石籐主任,這是您的普洱,剛才我的舉動太粗魯了,在這裡向您致聲歉。」
斂眉陪笑著退出辦公室。
「你看,小畢其實乖巧又明理,只要好好跟她說,她向來很受教的。」他不忘替小女生美言幾句。
「瞧你緊張兮兮的,活像我存心想為難她似的。」石籐清取笑他,低頭又呷了一口甘茗。
咦?今天的茶葉梗似乎特別硬。他納悶地吐出口中刺的細枝,攤開掌心仔細觀察。
老天爺:這……這……這是什麼?
兩個大男人同時「花容失色」。
蟑螂腳!
石籐清抓過茶杯一看,淡褐色的清茶表面浮著密密「茶葉梗」,全是蟑螂腳。
「嘔──」石籐猛然蹲在垃圾桶前大吐特吐。
時彥呆住了。怎麼會這樣?「我──石籐──我──」
「叫她進來!我要殺了她!叫她進來。」他狂吼。
「別這樣,她小孩子心性不懂事,你別發脾氣。」時彥拚命擋在房門口,防止他衝出去砍人。
「我要掐死她!」石籐清用力想擠出門。
「好好好,」先安撫凶漢要緊。「我出去捉她進來攘你掐,你待在辦公室裡等我,OK?我馬上回來。」
他傚法斂眉的滑溜,眨眼間鑽出科技部主任辦公室,正好在電梯間撞見斂眉。
斂眉帶著興匆匆的眼神迎上他。「如何?我的加味紅茶好不好喝?」
「還敢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他釀著一肚子好氣。
「當然知道呀!」她眉睫笑咪咪的。「那傢伙脾氣太暴躁了,中國藥經史上記載,蟑螂腳服用之後,可以消暑降火,正好澆熄他的火氣呀!」
中國藥經史?依他來看應該是「斂眉毒藥譜」吧!
「你為何非得這樣整得人死不死、活不活呢?」他無奈。「惹到你的人就回整他,喜歡你的人便待他好。對於那些處在灰色中間地帶的人,你又該把他們擺在哪個位置?世事並非只有黑白兩種顏色,而你卻喜歡用恩怨分明的角度來判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