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恆之不再說什麼,月色下,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沉默地走著。
他望著她的背影,陷入深思。
他不開口,她也無心再搭理他,今夜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兩人避開巡夜的士兵,回到城裡,正當她以為褚恆之會繼續沉默時,他卻在這時開口了。
「你就不怕,今晚的事洩漏出去?」
她轉頭瞧他,突然勾起唇瓣,露出一個極為媚惑的笑容。
「如果傳出去,我逢人便說,今夜我是出去私會褚郎,月下傳情。」
褚恆之愣住,繼而一哼。
「口說無憑,你以為別人會信?」
「如果有信物的話,就算不信的,八成也會半信半疑了。」她舉起手,晃了晃手中的扇子。
褚恆之見到那扇子,不由得驚異,立即摸向腰間,他的折扇什麼時候落到她手中了?
「你——」
在他出手前,她早已點地一躍,落在關家高牆上,含著柔媚的笑,高舉扇子朝他深情地揮動。
「褚郎放心,妾身會好好珍惜這把扇子的,多謝褚郎送妾身回來。」說完還做了個羞澀樣,把扇子收入懷裡。
沒錯,她早就留了這一手,她的功夫或許不如他,但從他身上摸一樣東西過來絕不是問題,直到此時才亮出來,便是看準了現在已到關府,諒褚恆之再火大,也不敢在這時候跟她搶,除非他想昭告天下,他倆大半夜不睡覺,在外面私會,還為了一把扇子拉拉扯扯的,到時候他就算跳到黃河也冼不清。
像他這樣的貴公子,最看重面子和名聲,想必他也是顧忌這一點,便只是冷冰冰地瞪著她,而沒有任何行動。
今夜出師大勝,完成了正事,她總算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褚恆之眼睜睜地看著那女人笑得得意,在月光下,她的笑容狡黠又美艷,可惡至極,卻又有一股說不出的撩人魅力。
他沉沉地望著她,直到那身影沒入牆後,他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第3章(1)
關雲希睡了一個好覺,清晨醒來後,任由錦香為她梳理。
雖然她以往沒過過這種千金小姐的生活,不過要她裝成官家小姐的樣子,並不難。她只要靜靜坐在那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然,不包括她晚上自已偷溜出去,況且自從發生投湖事件後,眾人對她的安靜沉默也不敢過問太多,倒是省了她不少應對的麻煩。
在這後院,頂多就是那個做母親的關夫人會常來看她,拉著她的手歎氣,而她則是微笑以對。
大部分都是關夫人在說,她點頭應答便是。
「你爹實在讓人生氣,不但把這件事壓下來,還不去向人抗議,說人家好歹是尚書府,丟不起這個臉,真是笑死人,是他們悔婚在先,發達了就嫌咱們高攀,不要咱們了,咱們還得給他們留這個臉?」
關雲希笑道:「娘,其實女兒想通了,婚約取消就取消,反正女兒也沒什麼損失……」
「不行!哪能這樣就算了?想當年,還不是你爺爺曾經幫了對方一把,雪中送炭,否則他家哪有發達的機會?」
「祖父輩欠下的恩情祖父輩還就行了,哪能叫孫子還?老實說,我一直覺得父債子償不太合理。」
她向來恩怨分明,祖父輩的事弄到孫子這邊,實在沒完沒了。
關夫人瞪大眼。「你說這什麼鬼話?什麼父債子償,又不是欠錢,這是信用,是女兒家的婚姻大事。」
關雲希聽得實在有些煩,這女人一天到晚來跟她講這事已經不止一次,照她看,關老爺是識相,是為了關家全族著想,不能因為這事得罪尚書府,人家的勢力那麼大,官場還要走下去,哪能用這種事去要挾人家?
原本的關雲希為了這事去投湖,就是個笨蛋。
她查過了,原來的關雲希不過是遠遠見過褚恆之一面,戀上他的英俊風釆,一心想嫁給對方,根本沒與對方山盟海誓過,那個褚恆之一直待在西北,幾個月前才回到京城,與真正的關雲希根本沒相處過。
真正的關雲希愛上的,不過是她眼中的他,聽到對方退婚,向來養在閨閣,沒受過什麼挫折,突然有一天心中戀慕已久的男人不娶她了,便如天崩地裂,加上面子又薄,就挑在人家公子經過時投湖了。
況且,她從丫鬟的口中知道,關雲希其實不是真的想死,不過是借此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好讓他明白她的傷心。
可笑的是,弱不禁風的她沒等到人家及時救起就淹死了,便宜了她這個寄生的魂鬼。
關雲希盯著關夫人,心想女兒想不開,肯定跟當媽的有關,做媽的一天到晚在女兒面前說嫁給褚家多好,妄想女兒攀高技,而女兒每日耳濡目染,久而久之,就把嫁進褚家當作了人生大事,所以當褚家退婚時,天就塌下來。
關雲希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心想要不要乾脆點了對方的睡穴,讓這個尚未死心、一直妄想女兒攀高枝的關夫人閉上嘴?
當她正在考慮時,外面的丫鬟來報。
「夫人、小姐,老爺請小姐到前院去。」
關雲希聽,不等關夫人開口,立即道:「娘,我去看看爹有什麼事。」
說完也不等送人開,逕自命令。「走吧!」她越過丫鬟,忽匆而去。
出了屋,關雲希立即快步而去,一下子就把丫鬟甩在身後,惹得丫鬟只能小碎步追在後面。
「小姐,等等我啊!」
關雲希停下來,回頭好整以暇地等著,待丫鬟氣喘吁吁地趕上後,她便道:「走吧!」
「啊?」
丫鬟瞪大眼,見小姐又要走遠,趕忙快步跟上。
丫鬟不禁感到奇怪,小姐怎麼走路變得那麼快?明明才一晃眼,也沒見小姐用跑的,怎麼一下子就離得遠遠的。
原本需要花一刻鐘才能走到的地方,關雲希只花了一半的時間就到了。
她來到主院,進了屋廳,一看就怔住了。
在座的除了關邦,另一個人竟是褚恆之。